当日,在晚饭桌上,马然便向马长堂讲了白日杂耍团的事体,更询问起那不幸闻臭的老者是否马长堂的旧识。
马长堂皱着眉头道:“芙蓉客栈每日人来客往,我怎记得清,许是十几年前住过的老客吧。”旋又责怪起马然来:“你也狼狈,竟说出什么由天不由我的昏话来。年轻后生就能如此调笑老人么?”
王寰一边听了,也觉马然唐突,便提议马然带些酒食至杂院送与老者,算作致歉之礼。马老爷听了,也觉如此甚好。
马然听家中两位亲人都偏帮着那杂耍团的老者,心中无奈,便让引儿收拾几样小菜,拿了一坛汾酒,亲自拿去杂院送与老者。
杂院便在马宅旁边,就几步路的功夫,马然开声叫门,片刻功夫,那老者便打开院门。那老者见马然双手端着酒食,面露喜色,对马然咧嘴道:“这些酒食是给我的么?待我去取酒钱给你。”
马然道:“这些酒食是送与你的,白日唐突,还望海涵。”言语有股不情愿的意味,那老者似未察觉。他敞开院门,欢欢喜喜地将马然迎进院子,鞠着身子,边走边道:“老夫还从未吃过白送的酒食哩,今番真是运道来了!”
杂院的屋里除了一张桌子跟板床之外,什么也没有,甚是简陋。马然将酒食放到桌上,便要回去。老者强拉住马然,要马然陪他喝几口汾酒。马然推托不住,只得坐下,便问起老者的称呼来。老者告诉马然,他也是姓马的,老者打趣道:“五百年前,咱俩可是一家!快饮完这一杯酒。”
马老头喝的尽兴,便给马然演起戏法,从袖里抽出一块红色方巾,方巾里面不时能变出纸花,纸鸟儿来,更离谱的是马老头一口气吹到方巾上面,方巾竟着起火来,火灭之后,方巾还是无恙。马然见马老头表演出神,脸上不禁露出佩服之色,马老头愈发得意,便又是一口酒下肚,洋洋道:“这便是俺老马赖以吃饭的本钱,全凭一个快字。”
说罢,马老头将衣袍的袖子敞开给马然细瞧。马然发现那油污的袍袖里面竟附着不少小物件,心想,老者一只手用红方巾做障眼法,一只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袖子里掏出纸花,纸鸟,确实有真功夫。马然心想,若这等手法,用在武功上,全凭一个快字,也能打得对手分不清南北,不禁神往起来。
马老头见马然的好奇模样,便嘿嘿笑起来了:“老夫叨扰马少爷一顿酒食,不若教你一个小手法,你可愿意?”马然听了,正中下怀,点头答应。
马老头接着道:“不过马少爷若是学了,河祭那天得在老夫戏法里做一个帮手。”马然亦是点头答应。
马老头清了清嗓子,对马然道:“你站近些,瞧好了。”
只见马老头从袖里掏出一只球来,放在右手。右手捏这小球,给马然看个真切,然后将球迅速放入左手,双手同时合拳,笑嘻嘻问马然:“你瞧这球在哪只手里?”
马然分明瞧见马老头将球放入左手之中,于是指向老头左手。马老头张开左手,并无一物。这结果在马然意料之中,若被他轻易猜中,那就不叫戏法了。马老头又张开右手,也是空无一物。
马然静静看着马老头,等他指点。马老头一抖左手衣袖,一只球便掉了下来。马老头又是一番演示,马然才发现,原来马老头在球进入左手时,借左手合拳的机会,左手食指轻轻一拨,那球便顺着手臂方向,滚入左衣袖里,那球本是黑泥捏的,跟马老头黑瘦的手臂一起,倒也不虞被人轻易发现。
马老头道:“这是小手法,全靠食指一股巧力,借着手掌合起的时候,掩住看客的视线,再加一个快字,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马然接过小球,自己尝试,连试几次,不是拨球速度太慢,便是食指力道不对,都未能成功。
马老头道:“莫去想戏法能否成功,你只需心无旁骛,拨动食指,自然而然,便能成功。”
马然听了,便凝注心神,专注去完成戏法动作,再试几次,竟能勉强完成全套了。马老头见马然领会的颇快,笑道:“你这小子,天生学戏法的么,再多教你几套,你就能走江湖了。”
马老头见马然学的差不多了,便跟他商量起河祭当天如何助他完成戏法了。马然领会了小手法,心里颇是高兴,正想回去耍给王寰去看。一听马老头讲出河祭当天耍戏法时需要自己如何如何帮助他,顿呼倒霉起来。原来马老头当天要表演隔空取物的戏法,他要马然去做一个托儿。马然做托儿的确得天独厚,因他是芙蓉客栈的少东家,正正宗宗的本地人。
学了半天戏法,最后才知道原来是马老头挖了一个坑,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跳下去。马然没了继续陪酒的兴致,草草告别,独留马老头一人在屋里自斟自饮。
回到房里,将刚才的经过说与王寰听,王寰笑道:“江湖人本就如此,难为夫君要做托一次。”说罢便催着马然将学来的小戏法演给她看。马然有一学一,将小戏法呈现出来,王寰鼓掌称奇。马然不由自得起来。就此一夜无话。
次日,马然依旧一早出去练功,练功完了便去客栈。待到客栈,发现马老头早坐在临窗的酒桌上饮酒。马然心道,早酒也喝,这老头不要命了么。马老头遥遥向马然招呼道:“马少东,莫忘了昨晚应承我的事体!”……
马老头一连几日,白天都坐到芙蓉客栈喝酒,似是生怕马然后悔,盯紧了方才安稳。马然只得自顾自招呼生意,不去理他。
待到三月十四,客栈已然全部客满。马然坐在客栈,顿时悠闲起来。他倚到马老头那里,取过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马老头也不小气,嘿嘿笑着招呼马然坐下。
马然也不饮酒,只将酒杯凑在鼻前仔细品闻酒味,他透过窗子远望着川流不息的汶河,不禁想起那日在汶河上跟黑白二人饮酒的情形,黑白二人赠他玉坠时说过马然祖父在二十年前照顾过两人,马然竟忘了向马老爷打听此节。
这时一艘楼船从上游驶来,远眺船身,分明就是上次去龙门镇那艘李家楼船,马然醒悟:“李建成来了。”
马老头见马然望着楼船,便道:“别看这船真有架势,其实不如独舟,一遇大风浪便难行动了。”
马然不屑道:“那要看谁在那船上。”马然虽未答应李世民的招揽,其实对李世民是有好感的。
李建成一行浩浩荡荡的登上芙蓉码头,此次他代表太原李氏参加一年一度的汶河河祭的目的与龙门驱邪一般,李家迫切需要在起兵之前,稳固境内人望。而河祭结束之后,起兵反隋将会被正式提上议程。李建成企盼父亲能够早日起兵,不然天下大势将被程咬金,窦建德等瓜分干净,再无争夺天下的先机。
————————————————————
今天发的早些,跟朋友约了去吃龙虾和烤牛蛙。今天才知道,原来月关老大推荐了本书,万分感谢!
顺便跟将军府的兄弟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