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空无一物的右手,他目瞪口呆的表情更让围观的人们觉得马老头戏法的神奇。众人顿时忘了方才马然臭不可闻的狼狈,纷纷向他询问,右手里的石球怎会消失不见?
杂耍场里的锣鼓又响起来,讨赏的姑娘跑到人群里,欣喜的接受观众们大方的打赏。众人意犹未尽的央求马老头再表演一段,不知马老头此时已钻进杂耍团临时搭建的小棚里,再不出来。
马然在王寰的拉扯下,离开现场。王寰以为马然仍然在为方才现场的狼狈生闷气,便不停的夸马然方才耍的戏法精妙。马然此刻对王寰的话,充耳不闻,他背心冒起阵阵冷汗。
自马然去龙门镇置办贡品以来,他遇到的奇事不断,先是汶河上遇到那黑白两客,而后又是龙门驱邪,白玉印鉴等事。驱邪时,马然虽并不能像离斯真人一般开了天眼能看个真切,但已然让他觉得吃惊,而此刻,石球不翼而飞,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手心里的。这就如白日见鬼一般。
马然不敢把方才戏法的真相告诉王寰。
马然再没有逛街狂欢的兴致,径直便回到家中。王寰一回家中,便兴高采烈,自顾自的摆弄起方才逛街的收获来,马然回到卧房,取出印鉴。白玉印鉴的阵阵暖流,让马然暂时摆脱了方才的恐惧与迷惘。他倚靠在床头,方才敢直面现实,仔细思考那与石球相关的一切事宜来。
马老头分明为他挖了一个大坑,让他老实去钻。先是诱他学戏法,作为交换,马然需配合他在今日河祭表演中作托儿,虽然马然本不情愿。而后在现场,马老头那只附在腰腹上的手里传出古怪暖气,彻底引发他小腹里的胀气。
马然心想:“马老头定是料到在此情形下,自己断不会配合戏法的。”只是马老头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印鉴的暖流逐渐发挥起催眠的作用,马然昏昏睡去。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他在梦里一遍一遍的想抓却又抓不住石球,而那老朽且又猥琐的马老头则在一边诡异的发笑。
晚饭时分,王寰喊醒马然,马然醒来,觉得头脑欲裂。噩梦,依旧挥散不去。
马长堂在饭桌上,仔细瞧着自己儿子,马然下午的遭遇,早就传到耳里。他责怪起马然来:“马家少爷竟放出了芙蓉镇最大的一个屁,现在已传遍四里八乡了。你这几日究竟吃了什么赃物,也太有辱斯文。”俗话说,说话像放屁一般,而此时马然放屁竟比说话还要响!马老爷越想越无奈,道:“你这真真是情何以堪!”
马长堂继续不留情面的嘲笑起马然来:“别人不知,我却知道,那变戏法的老儿是住在旁边杂院的。你们早就相识,你竟跟人在父老乡亲眼前一起唱起双簧来了。”
马然羞愧的无地自容,他不敢向父亲说清真相。
最终,马长堂与王寰拿出主意,明日一早便带马然到就近有名的郎中那仔细检查,需确定是否腹里有毛病。
马长堂所以生气,是因为今日下午,他一直与众乡绅陪着李建成,等杂耍场上的消息传到李建成那时,他也被众人讥笑的无地自容,尤其蒋发财一句话:“难怪芙蓉镇的萝卜越来越少了,全进了马少爷肚子了!”
马然匆匆离开饭桌,来到院里,他见天空十五的月亮甚是明亮,打定主意,今晚定要去马老头那探个虚实。
夜深了,狂欢的芙蓉镇,渐渐静了下来。马然悄悄摸出院门,来到杂院门外。他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借着月色,在杂院外找了一处适合攀爬的围墙。他稍一运力,便翻到围墙上面。围墙旁边有一棵大树,大树的枝桠紧靠着围墙,正和马然接力。他小心从围墙上面转到大树枝桠上,透过枝桠,能够看到杂院屋里的窗户。窗户半掩着,里面透着灯光。马老头分明还没上床呢。
窗户上的灯影,告诉马然,马老头正在自斟自饮,喝着独酒。
马然正要下树,靠近查探。忽见,马老头站起身来,他吱呀一声便打开了屋门。马老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酒,他望向马然身处的大树,似未发现马然。马老头鼻头深嗅,微一皱眉,道:“这股臭气,正和酒洗。”
却见马老头扬手将杯中酒往马然位置远远一泼。马然顿时感到铺天盖地的水汽向自己涌来,水汽中更含一股酒气,让他直觉要窒息。当马然吃惊瞧见一股巨大水团正从空中瓢泼向自己时,已不及闪避,他顿时淹没到水里,仓促之下,便被甩到树下。
树下也是水,马然摔进水里,不觉疼痛。马然自小在汶河边上长大,水性颇好,一入水里,不及细想发生何事,便自然屏住呼吸。
正挣扎间,忽觉周身一轻,水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重又摔到地上。
马然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方才光景实在骇人听闻。他浸湿的衣服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半晌,他听马老头一声呼唤:“你且起来。”马老头声音柔和,毫无往常那种市井感觉。马然始敢抬起头来。门口的马老头再不鞠着身子,他挺直的身姿,面带一种淡泊的笑容,望着马然,月色之下,有股仙风道骨的感觉。
马然见马老头不带一丝邪气,心想:莫不是遇到仙人了?
他忙恭敬爬起,不再装死。
马然站定,方才感觉周身一股酒气,浑欲作呕,他打足精神向马老头抱拳,一本正经道:“方才正骑在树上赏月,不想天上竟下起一股酒雨来。”
马老头见马然油滑起来,也不去拆穿,向他招手道:“你且随我进来吧。”说罢,转身便进了屋内。
马然早在爬墙时,便已想好无数可能,却还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进入屋内。他服服帖帖的随着马老头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