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余日来,马然都在舟上度日,以河水解渴,以现捞的鲤鱼果腹,累了便休息,醒了再撑船,所幸有白玉印鉴温养身体,倒也不觉得累。
一路行来,马汉三真像修仙一般,过足了神仙般逍遥的日子,每日只坐在船头将息,吃喝诸事皆由马然服侍。途中,马然更为马汉三足足购了五坛上好的汾酒,供其享用。马然每每问起马汉三,山门在何处,何时到山门?马汉三只眯着眼睛对马然道:“再两日便到了。”
于是一个两日,再一个两日过去,山门还是遥遥无期,马然索性顺其自然,只管好好撑船及服侍老祖。
沿途自汶水再绕到黄河,几百里河路下来,倒让马然练得一手驾舟的好手段。
马然远远便瞧到鱼尾镇避灾的人群,见人群在向他招手,便驾舟靠岸,不想却扰醒了正在神游的马汉三老祖了。
马然向老祖咧嘴一笑,便将目光投向鱼尾镇的人们。鱼尾镇的长者对马然道:“大河水涨,眼看就要泛起来了,你还往下游作甚?不见我们都在往上游赶么?”
黄河水急,一记波浪打到舟上,马然的身子随着颠簸的舟身摇来晃去,他扶住撑杆,正要答话,船头靠着的马汉三抢先答话了:“水涨到天高,能淹得住舟子?”
众人眼见这一记大浪便能打翻的扁舟在河面上摇晃,又听舟头那半死不活老者的无赖答话,顿觉一番好心变作驴肝肺。
马然满脸歉意,心知老祖的刻薄劲儿上来了。他拱手向长者问道:“不知这是哪里地界了?我与家中老祖一路沿河过来游玩的。”
长者心中虽惊奇这对不知好歹的祖孙竟会挑这日子来游黄河,嘴上还是如实告诉了马然此处地界,并提醒马然,瓦岗寨正与官兵交战,此处官匪交错,实不是好地段。
逃难的后生正要乘着这段宝贵的停留时间,靠在堤岸上凑个盹儿,不想领头的长者答完马然的问话后,便催促大家赶路,正待发牢骚。
忽的,原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哨笛声:“嘀哟……”,旋即,便瞧见远方烟尘顿起,隐约听到马蹄疾奔的声音,众人脸色顿变:响马来了!
长者脸色煞白,催促队伍快些跑路,须知不论来者是瓦岗军还是官军,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正要慌忙赶路,舟子上的马汉三对着长者喝道:“兀那老厮,跑作甚!人能跑过马么?”
众人一听,觉得也对,既然时运不济,再跑也是无用。于是纷纷将目光望向领头长者。
长者跺跺脚,吩咐众人不需跑了,原地停下来,见机行事。旋即,他又吩咐人群中的女眷都用泥土将脸皮抹花了。一切安排停当,才发现,马然的舟子竟未离去,不禁奇道:“还不赶紧逃去,难不成想瞧热闹么?”马然有老祖撑腰,再加上胸中一股天生的侠气,不待老祖发话,便答道:“同舟便要共济!”
众人此时对这撑船的淳朴后生越发的顺眼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大队的人马便来到众人眼前。马然瞅见队伍中旗帜招展,其中一面旗上有斗大的字“混世魔王”,瓦岗军来了!
瓦岗军将逃难的人们围在河堤上,众人不知所措的望着雪亮的刀枪,如待宰的鸡一般。
“交七留三,速速逃命!”军马中一声洪亮的喝,瓦岗军让出一道口子,只见一位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众人前面!他海碗口大的圆脸黝黑发光,颌下茂盛的络腮胡须快长到耳根上去,手提一把锃亮的板斧,甚是凶猛!
交七留三的意思是,交出七成财物保命,剩下三成财物得以果腹。瓦岗军自起事以来,不断壮大,再加上与官军交战的消耗,导致军需短缺,因而不得已干起这剪径的勾当来。瓦岗军高层尚有一丝天良,心知坏事不能做绝,因而便定出交七留三的规矩。此次,混世魔王亲自带队扫荡,便是要搜刮逃难百姓的钱粮,须知逃难百姓可是都将所有身家都带在身上的,都是一群群的肥羊!
长者听明白程咬金的意思,心中稍安,财物丢了可以再置办,性命保住便是万幸了!
程咬金对为首的长者瞪大眼球,龇牙咧嘴道:“俺混世魔王是也,留下财物,速速逃命去罢!”
马然在舟上听闻混世魔王的名号,立时好奇起来,因他早在芙蓉客栈便听到混世魔王的大名,他的视线被人群阻住,怎也看不真切,心道:“这混世魔王的脸真如脸盆一般大么?”
正焦急间,前面船头马汉三向轻轻招手,马然忙凑过去,听老祖面授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