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路族长挡在了周武灿身前,扬起手,狠狠地甩了亚男一巴掌。
“你真让我失望。”河路族长愠怒地盯着亚男,从嘴里冷冷地挤出这几个字。
亚男捂着火辣辣的脸,用刀指着河路族长身后的周武灿,大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尊呼他为‘伊库玛’?那可是独属于卡美族最顶尖的精英才有的称号啊!你们可以被他的假象蒙蔽,可是,族长大人你为什么也如此赞扬和认可他!他可是一个异族人,代表着贪婪和罪恶的异族人!一个异族人,凭什么能得到我们卡美族的至高荣耀?!”
河路族长痛心地说道:“看看你的脸,写满了挫败、嫉妒和憎恨,你昔日的冷静和睿智哪去了,那饱满的自信和勇气又哪去了?你让我现在还怎么放心把卡美族的未来寄托在你身上?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亚男眼眶发红,浑身颤抖,猛地将手上的刀往地上狠狠一摔,抬起双手捶了自己的脑袋两拳,发出一声悲怆的大吼,用嘶哑的嗓音颤声说道:“这个异族人,早晚会为我们部落带来灾难的。”说完,转过身大叫着跑开。
“亚男!”米珊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回头看了河路族长一眼,向亚男追了过去。
河路族长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让大伙都回去休息,只留下几十个人继续驻防放哨。
因为亚男这一搅和,原本兴高采烈的族人都神色黯然地散开了,离开时,都用复杂的眼神地看周武灿一眼。
周武灿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被孤立的感觉。从他们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亚男那几句的话可能真的触动了他们,让他们明白,不管他周武灿表现得多么优异,他永远只是一个异族人,不会真正成为卡美族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周武灿苦苦一笑,在心里叹了口气——罢,就这样吧,反正自己也没打算真正融入到他们的生活当中。三年来,他也已经习惯了被卡美族人无视和排斥,虽然这几天他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依然改变不了他是异族人的事实。
——何况,他也从未甘心过一直当一个野蛮人!
——他的目标,是走出这片大山,寻找文明的存在,在一个文化绚烂、制度森严的帝国里,闯出一片大大的天下。那,才是他周武灿所向往的生活!那,才是一个合格的穿越者所应该干的事,而不是窝在这个山沟里,打猎,采摘,捕鱼,风餐露宿,过着连非洲难民都不如的艰苦生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以后会离开,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不管是好是坏,毕竟在这生活了三年,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再痛恨这段岁月,其中也都会有一些无法割舍的东西。
——但是,就这样吧。走出去,你才能看得到更大的天空。
他正想着心事,突然河路族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亚男屡次冲撞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周武灿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行了一礼说道:“不敢。只是,我一直想不通,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什么屡屡针对我呢?”
河路族长望着亚男消失的方向,叹气道:“其实,他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他有着一段十分悲惨的经历。他在五岁的时候,阿爸阿妈,还有一个姐姐,都被异族人残忍地杀死了。当时他藏在腐烂的树洞里,眼睁睁地看着阿爸被砍了头,阿妈和姐姐被奸辱至死。他的姐姐,只有七岁啊!那群畜生!”
周武灿唏嘘不已,轻声说道:“因此他恨透了所有的异族人?”
河路族长点头道:“他一直活在仇恨中。不只是恨异族人,他还恨这个世界,恨天上神明的不公。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一个被仇恨所蒙蔽的人,很容易走入极端。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弯下腰捡起被亚男扔在地上的铁刀,转身离开了。
周武灿也满腹心事地走向自己的茅屋。不知怎的,之前还恨不得将亚男给活剐了,现在突然隐隐对他有些同情了。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愫,一方面对他恨得咬牙切齿,而另一方面又能理解他的行为。周武灿纠结不已,最后只能朝天大骂一句:“这操蛋的老天。”
回到屋里,周武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今天出了这么多大事,一件接一件,折腾到现在,估摸着都凌晨两三点了。周武灿又累又困,正要美美地大睡一场,鼻子里忽然钻进一丝浓郁的冷香。
他这才想起,白天摘的那一大堆鲜花。
他眼前又涌现出小美莲向自己讨肥皂时那副小猫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强撑着困意爬了起来,在床头摸出火镰,点燃一盏自制的小油灯,从床底取出一大堆的坛坛罐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那一大堆鲜花的花瓣摘下来装进一口大陶罐内。
花的保鲜期很短,他想提炼花瓣中的香精,必须得赶在花枯萎前动工。
“唉,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就当是为了向那小丫头赔礼道歉吧。”周武灿摘完花瓣,取出晚上跟美莲“分赃”的那些肥皂,挑了几块,带着一些工具,打开门,在门外生了一堆火,忙活起来。
熬炼的动物油脂跟草木灰及松香所制成的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说是肥皂,只是肥皂的前身“胰子”,想制成肥皂,还得在这个基础上加工提炼。
油脂跟草木灰中的碳酸钾发生化学反应,可以生成脂肪酸钾及甘油,而前者就是肥皂的主要去污成分。
这些“胰子”里面,碳酸钾跟油脂已经充分反应了。周武灿将它们熔化,经过一系列的洗涤、盐析、过滤、重新加工,得到了一些淡黄色的半透明胶状体。而另一方面,他则马不停蹄地进行香精提炼试验。
他也是第一次弄这个,经过费力地研磨、压榨、熬煮、蒸馏、淬取后,最终得到一些香味极浓的流质。
当然,这些流质离真正意义的“香精”还差得十八万千里,只不过是花中带有香味的油脂而已。周武灿知道,没有强大的设备和技术,根本别想提炼出可用于制作香水的真正香精,他的目的也仅仅是弄出这些香味油脂,用来精加工他的肥皂。
一番忙碌后,香油和肥皂熔液融合到一起,灌入模具,剩下的,只是等待它们冷却凝固。
周武灿收拾好家伙,扑灭火堆,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不知怎的,也许是困过头了,现在反而不困了。
夜深寒重,他打了个寒颤,正要回屋,忽地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他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进屋披了件厚厚的皮褥子御寒,嗅着空气中的肉香,寻了过去。
香气是从部落广场传来的。
他走了过去,看到广场上架了一个大篝火堆,三十多个卡美族的青年围坐在火堆旁,正在烤着一只山羚羊。
火很旺,羊烤得皮焦肉脆,油星直冒。周武灿看得口水直流,赶紧凑了上去。
那些青年看到他,都高兴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并腾出一块空地给他坐。
周武灿客气了两句便坐下了。羊肉快烤好了,一个青年一边翻转羊身一边往上面撒盐,还撒了一些用作调料的某种植物粉末。
诱人的香味远远飘出,周武灿馋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撒完盐和作料,羊肉也彻底熟了。几个青年拔出刀卸下半边羊,端着肉走向部落入口处。
在那儿的栅栏内侧及箭塔上,大约有四十个卡美族青年还在尽忠职守地站岗放哨。
而围坐在火堆旁的这三十来个人,则是负责看管那些瓦依族人质的。
周武灿跟着这三十来个人一起享用剩下的半边羊,大快朵颐。正吃得满脸油光时大呼其爽时,他却感到不远处关押人质的地方,有无数道目光紧紧地盯自己。
那些人质都被反绑着手背靠背坐在地上,外围筑了一圈简易的栅栏,防止他们逃跑。
周武灿想了想,割了一片肉,走了过去。他跨过栅栏,走到他们中间。
那些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烤肉,他径直走到伊娜母女二人面前,将肉递向伊娜。
伊娜憎恨地看了他一眼,将头扭过一边,根本不理会他的好意。
周武灿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性子还挺倔。”说着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再次把肉递到她面前。
伊娜揉了揉被勒得酸痛的手腕,没有接周武灿的肉,却是出其不意地一把扣住了他拿肉的手,顺势索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扭,一个擒拿,将他摁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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