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坐在悬崖边上想着心事的周武灿吃了一惊,没想到天都快亮了。
折腾了一宿,到现在都没合眼,他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向部落走去。
回到屋里时,伊娜缩在墙角里早已经睡着了。
她嘴里塞着大布团,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头歪向后面,睡相十分滑稽。
周武灿知道嘴里塞着东西睡觉很难受,时间长了两侧的咀嚼肌会发硬发麻,便轻轻将布团扯了出来。
她睡得很沉,并没有被惊醒。
布团被扯出后,她吧唧了一下嘴,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好冷”,身子往墙角缝里挤了挤。
周武灿看到她还露在外面的半边小屁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忽然有点儿怜惜起来,毕竟这样一个美人儿,如此落魄的模样,总是能令男人心疼。
他将她抱起,小心地放到床上,盖上褥子,跟她母亲挤在一个被窝里。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母亲的额头,还微微有点儿发烫,不过气色上已经恢复如常,呼吸匀称,基本上无大碍。
他放下心来,靠着床头坐下,曲起双腿,两手抱住,头枕在膝盖上,沉沉睡去。
只是,他睡着后,刚被他抱上床的伊娜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侧着脸看向他,大大的眼睛轻轻眨了几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不知过了多久,周武灿感觉有人在推他,恹恹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是美莲那张清纯的小脸蛋。
美莲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气,说道:“你怎么坐在地上睡觉,着凉了怎么办?”
被她这一说,他还真感觉脑门发热,头有点儿晕乎乎的,鼻子好像也塞了。他转头看了眼敞开的门外射进的刺目阳光,惫懒地说道:“把门关上,我再睡会儿。”
美莲连拖带拽把他拉了起来:“要睡也到床上睡。”说完,像赶苍蝇似的朝床上的伊娜和她母亲挥手说道:“去去,又不是你们的床,快下来。”
伊娜和她母亲早就醒了。伊娜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才不稀罕这张破床,又臭又硬。快将我绳子解开,我自己下来。”
美莲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解了绳子你好逃跑是吧?”
伊娜冷冷说道:“我们瓦依族言而有信,不像你们卡美族那么无耻。我既然答应过留下来,自然会遵守诺言。”
美莲见她辱骂自己部落,气得小脸通红,情急之下,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口中说道:“让你骂我们卡美族,我撕了你的嘴。”
伊娜见她将手伸过来,不但不躲避,反而张开牙齿来咬她的手指。
周武灿赶紧将美莲拦腰抱起,制止了这场小闹剧。
美莲不依不挠,哇哇直叫,双手在空中乱抓,两脚乱蹬,其凶悍的模样根本不逊于伊娜。
周武灿好不容易将这只发威的小母猫抱开,刚将她放在地上,她立刻又往床边扑去。
“你瞧这是什么?”
看到周武灿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堆洁白如雪的小物什,美莲眼睛立刻直了,登时舍弃了伊娜,走到他跟前,盯着他手上的东西,一动不动。
“好滑,好香,好精致。这是什么呀?”
“呐,这东西叫‘香皂’,可比肥皂强多了,不但去污能力强,用来洗澡,身上还会散发鲜花一样的清香。”
美莲乌黑的眸子立刻大放异彩,往前一扑就来抢周武灿手里的香皂。
周武灿向后一躲,笑道:“我给了你,你可得答应要乖乖的不再闹事?”
她赶紧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周武灿便全给了她,同时长长打了个哈欠,说道:“可得省着点儿用,也不要再傻呼呼地分给别人了,做这些东西可比肥皂费事多了,我为了做这些,昨晚一宿都没睡。”
美莲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睛里含着泪光:“你一晚上没睡觉,就是为了给我做这些香皂?”
还没等周武灿说话,伊娜已是不冷不热地说道:“别听他的鬼话,我昨晚压根没看他做这些东西。”
美莲愤怒地看了她一眼:“你说的才是鬼话呢,大哥哥才不会骗我。”
伊娜生气道:“你个小丫头,不识好人心,我有必要骗你吗?这个叫‘周’的家伙,可是以阴狠狡诈著称的异族人,你居然还这么相信他。他这般哄骗你,说不定是对你有什么图谋,你可得小心了。”
美莲肺都快气炸了:“你敢说我大哥哥坏话,我跟你拼了。”
她正要冲过去,周武灿再次将她抱起,直接抱到屋外,放在地上,笑道:“好了,回家试试这些香皂的效果吧。”
美莲眼泪汪汪地说:“我不许她这样说你。”
周武灿摸了摸她的头发,点头道:“嗯,放心吧,我自己会处理的。”
美莲说道:“好。哦,我是给你送早饭来的,放在你桌子上了,记得趁热吃。”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周武灿也转身回了屋,关上了门,脸色顿时像结了冰一样令人望而生畏。他抽出了刀,冷冷地走到床边,望着床上伊娜母女二人。
二人惊恐地望着他。伊娜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周武灿将她从褥子里拖了出来,将刀扬起,猛地往下一斩。
“啊……”
尖叫过后,伊娜睁开紧闭的双眼,看着挂在手腕上断为两截的绳子,好奇地望向周武灿。
周武灿从屋里靠墙摆放、用来挂东西的木杈子上取下几件衣服,扔到她手上,淡淡地说道:“这是你阿妈的衣服,被汗湿透了,我昨晚烘了一下,你给她穿上吧。”
说完开门出去了,在外面把门关上。
在屋外坐了大约十分钟,见二人还没出来,周武灿心生疑窦,起身敲了下门,然后推门进去。
屋内的一幕气得他差点儿吐血。只见伊娜和她那已经穿好衣服的母亲坐在床边上,端着一个大碗,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美莲用蜜饯和瘦肉丁精心煮的肉粥。
这也忒不要脸了。周武灿那叫一个上火,真恨不得上去一菜刀剁死这对极品母女。
他强压着怒火,冷冷地问道:“好吃吗?”
伊娜抹了下嘴,道:“还凑合吧。”
“那是我的早饭!”
“我知道。”她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我是为你着想,要是饿坏了我跟我阿妈,我阿爸肯定会杀了你的。”
“那我真是太谢谢你了。”周武灿怒极反笑。
“不客气。”伊娜将碗里最后一口肉粥倒进母亲嘴里,然后伸出手指在碗里刮了刮,放进嘴里吮干净后,意犹未尽道:“呃,还有吗?”
靠!
周武灿直接崩溃。你偷吃我早饭也就算了,能不能刷了牙漱了口再吃?就算不刷牙漱口,能不能不要做出吮手指这种不雅观的事?而且从昨晚到现在没洗过手,能不能讲点儿卫生啊大姐?!
匆匆刷了牙洗了把脸,他毫不客气地将二人双手绑在背后,往广场赶去。
昨晚美莲送来的肉干还剩一些,他抓了一把在手里边走边吃。
伊娜眼巴巴地看了半天,见他无动于衷,重重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一大早就吃这种干巴巴的东西,小心便秘。”
周武灿懒得搭理她,将她们交到看守人质的那些人手里,自己便向部落出口走去。
那些人叫住他,奇道:“你要出去?”
“是啊。”
“打猎不差你一个,你在这里一起等瓦依族的人送东西过来吧。”
“东西你们接收就行了,够数的话就按约定放人。对了,你们看能不能跟瓦依族的族长商量一下,留他妻子做人质,把他女儿放回去。”
伊娜顿时不高兴了,瞪了周武灿一眼道:“你什么意思啊?”
周武灿不耐烦地吼道:“我讨厌你,行了吧?”
伊娜怔了怔,呆呆地看着他,忽地神情一倔,将脸扭向一边,冷冷地说道:“我还讨厌你呢。”
周武灿不再看她,转身就走了。
刚走出部落,远远地听到身后传来“周大哥,周大哥”的喊声。
是林特。
他背着弓箭,提着兽骨长矛,一瘸一拐奋力地跑了过来,一脸讨好的笑容:“周大哥,去打猎呀?能不能带我一起?”
周武灿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神情黯然地说道:“你还在生昨晚的气吗?”
“傻瓜。”周武灿抓了抓他的脑袋,笑道:“昨晚我不该朝你发火,对不起。”
林特眼睛又亮了起来,可是旋即又疑惑道:“那你怎么不肯跟我结伴打猎?”
周武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进山打猎,而是要去鬼谷。”
“鬼谷?!”林特的表情变得惊悚起来,“你前天才在里面死里逃生,好端端的怎么还主动跑到那儿去?”
周武灿道:“你别管了,反正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记得替我保密,不要把我去鬼谷的事对外说。”
林特踌躇了一会儿,跺了下脚一脸坚定地说道:“我也去!”
周武灿看了眼他的瘸腿,皱眉道:“开什么玩笑,不单说鬼谷的谷底是多么凶险,光是横穿临靠鬼谷的黑风林,就是九死一生。”
“我不怕。”林特一脸的认真,忽地鬼鬼地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其实,我有一件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