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依族来赎回人质,河路族长不方便出来,便一直呆在屋里,以免被瓦依族的人看到他了又要借机说些风凉话。
他人虽不在,可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那些兽皮、陶具以及干肉之类的东西他不在乎,关键是那些无比贵重的铁刀和铁矛等铁器,他再看重不过了。
族里产铁越来越少,很多精英分子用的刀都是老一辈留下来的,磨损锈蚀得很厉害,也没有新铁去重新锻造。
而只要有了瓦依族答应给的那些铁器,族里的综合战斗力会立马跃上一个档次,也再也不用怕瓦依族的侵扰了。
当听到族人回报,说周武灿分文未取白白将那些人质释放时,他当场就惊呆了,哪还坐得住,赶紧起身赶过去。
等他跑到广场上一看,瓦依族的人质都已经尽数跑到栅栏墙外面去了,广场上空空如也,瓦依族运来的那些铁器和物资,都在入口处外后好好地放着,并没有搬进来。
他那个气啊,冷冷地看着周武灿,等着他的解释。
周武灿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不过他并不后悔。
他迎着河路族长的目光,淡淡说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河路族长咬牙道:“真不应该相信你。看来,还是需要用我们最原始的方法来解决。”说完,他朝左右的人使了个眼神。
那些人立刻会意,挥舞着武器发出特殊的呼喊声。
这种呼喊声周武灿再熟悉不过,那是纠集全族人马进行战斗的信号。
果然,呼声一出,立时无数卡美族人涌了过来,箭塔上的人也是拉弓搭箭,对准了下面的瓦依族人。
周武灿挡在河路族长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他:“不要打。”
河路族长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们太需要那些铁器了。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眼下确实是个极佳的机会,瓦依族虽然有两百多个青年壮士,但是他们要照顾那些刚释放的妇孺老幼,如果卡美族趁机倾巢而出,又是在自家门口开战,想从他们手里抢下那些铁器和物资并不困难。
入口外面的瓦依族人一看卡美族人的举动,顿时皆是面色大变。
达娃·鲁连呸地吐出一口痰,愤怒地盯着河路族长,咬牙切齿地大骂:“河路,你这无耻的老家伙,竟然言无而信不遵守约定!”他拔出刀,对左右的人大叫道,“掩护老人孩子和女人先走,瓦依族的勇士们,让我们用鲜血洗净他们丑恶的灵魂!”
那些人带刀的跟着拔出刀,没有带刀的,则是将那些堆成一座小山、原本要交给卡美族的铁刀、铁矛等抢在手里,列起了森严的方阵。
河路族长微眯起眼睛,拔出腰上的背厚刃薄的大铁刀,刚要发出进攻的命令,周武灿再次阻止他,用力说道:“趁人之危的战斗,就算大获全胜,也换不来任何的荣耀。给我一天的时间,只要一天,我能给你远比铁器要好上无数倍的武器,让卡美族能在正面的决战中,不费吹灰之力地痛击敌人。”
河路族长不解地问道:“暂且不管你说的武器是什么。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这场明显对我们有优势的战斗?难道,你不希望我们卡美族夺下那些铁器,壮大起来吗?”
“好吧。”周武灿深吸一口气,“我既然已经答应要放过这些人质,在他们离开前,就必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只想说,异族人并一定就无耻和阴险,也同样会重承诺讲信用。或许这么说会有人认为我伪善,”他说到这,瞟了眼旁边因为过度紧张已经脸色苍白的伊娜,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我说个你们能理解的理由:外面的瓦依族人,虽然人数上占劣势,可是,他们显然也已经防备到可能会受到我们的攻击,否则也不会派尽族中的精锐过来。我们优势是大,但想要打败他们夺下那些物资,也是需要付出不少代价。我只是觉得,为了几把铁刀,几根铁矛,不值得牺牲卡美族族人宝贵的性命。”
河路族长冷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理解铁器的重要性。”
周武灿道:“我以前让你惊喜过,这次同样也会给你一个更大的惊喜。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些铁器根本就不值一提!”
河路族长沉默不语,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敢用性命来保证吗?”
周武灿点了点头:“我保证。”
河路族长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赌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说完,他无力地摆了摆手。
剑拔弩张的瓦依族人收起了武器,箭塔上的射手也放下了弓箭。
达娃·鲁连长松一口气,握刀的手已经被汗湿透了。虽然他表现出一副悍死无畏的绝然模样,其实心底还是有些害怕,毕竟是在别人家门口开战,人数和地理位置上都占着极大的劣势,很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他收起刀,示意族人趁机赶紧撤退,同时朝周武灿大声道:“喂,异族人,没想到你还挺仗义。这些肉和兽皮我就不带走了,留给你作为一点儿礼物。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要敢动我姐一下,我就算是赔上性命,也会冲过去杀了你。”
周武灿见这货又跟自己套近乎又威胁自己,感到好笑,本来想跟他调侃几句的,可是碍于身边的河路族长余怒未消,不敢太放肆,就没吱声。
河路族长心有不甘地看着瓦依族人快速退离,直到他们消失在山道深处,才恨恨地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周武灿受不了还停留在广场上的卡美族众人怨恨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赔了个笑,赶紧向自己茅屋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伊娜,奇道:“你跟来干吗?”
伊娜:“我现在是你的人质,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周武灿将林特招呼过来:“把她领你家去,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了。我忙着呢,不要让她烦我。”
伊娜哼了一声:“本来还想谢你一声,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周武灿道:“你还是别谢吧,这跟你凶悍野蛮的形象不符。”
伊娜气得直翻白眼,如果不是因为手被绑住了,估计早就扑上去干仗了。
周武灿就喜欢看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这让他有一种成就感。
他哼着小曲奔回自己的茅屋,那四个小屁孩正坐在他的屋门口玩小石子,见他来了,飞奔过来向他伸手讨果子吃。
他走过去,看了看只剩下灰烬的火堆,用刀刨开下面的焦土,露出埋在下面的柴棍。
此时的柴棍已经乌黑一片,上面满是干裂开的细缝。
“不错。”他回屋将装果脯的陶罐端出来,“再帮我干点儿活,这些全赏给你们。”
四个小孩雀跃欢呼,周武灿便指挥他们将那些已经成功烤成木炭的柴棍挖出来,然后教他们将那些炭棍磨成粉末,装进一个大陶罐内。
四个小孩在果脯的诱惑下,卖力地工作起来。
奔波了半天,加上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周武灿确实累坏了,便趁机趴在床上小憩一会儿。
结果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他起床走到门口,看到门外四个小孩还在热火朝天地磨木炭灰,林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正在跟那些小孩一起磨。那个大约五升容量的大陶罐,已经装了近一半。
他上前说道:“够了够了,你们玩去吧。”
四个小孩脸上和手上全沾满了炭粉,黑乎乎的像是涂了墨一样,十分可爱。他们听到周武灿的话后,停下了工作,却并没有离去,而是用黑黑的手去摸同伴的脸,相互打闹起来。
周武灿端来水要给他们洗手洗脸,这几个皮猴儿闹得正欢,哪里肯依,早一边追逐着一边跑远了,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林特走过来洗了洗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周武灿奇道:“咋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高声音道,“是不是那个悍妇欺负你了?”
林特摇了摇头:“不是。我心里很愧疚,因为我,你把人质都给放了,那些铁器都没了。唉,族里一下午都在议论这事,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罪人。”
周武灿踹了他一脚:“年纪不大别TM装忧郁。坐过来,我给你开导开导。”
他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林特挪了过来,挨着他坐下,问道:“周大哥,为什么你要答应用全部人质来换我呢?其实谁都能听出达娃·鲁连当时是在开玩笑的,如果你跟他讨价还价,应该能以更小的代价将我换回来。毕竟,我是一个腿有残疾的人,在达娃·鲁连的眼里,他也会觉得我没什么价值,不会向你索要过多的东西。”
说完,他将头深深地埋了下来。
周武灿伸手过去,抓了抓他乱蓬蓬的头发,轻声说道:“我跟你讲一个故事,是发生在我生活的那片土地上的。
“我生活的那片土地,在很久以前,原本由一个国家统治——国家的意思简单来说就相当是大型的部落,人很多,地方也大得多。后来,那个国家被一些有势力的人分割成许多小国,相互之间打得你死我活,爆发了无数的战争,涌现出一大批的奇才。
“而这些奇才中,有一个人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璀璨,令人仰视。他跟你一样,腿有残疾,而且比你严重得多:他的膝盖骨被坏人给剜去了,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
“他的名字,叫做孙膑。我现在要讲的,就是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