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默默的坐到景云边上,端在手里的杯子也突然间沉了不少——她已经不想给这人泡茶了。面上有点犯难,嘴里嘀咕了一声“倒霉”,景言不甘不愿的低头把茶杯放在桌上,却不小心扫到景云带着些笑意的眼睛。
景云跟景言的面貌其实有七分相似,但是景言看起来比景云嫩了很多,这是最大的差别,其他的,比如景言鄙视别人时的眼神,时不时喜欢手上拿件精致小玩意儿的摆弄的习惯,那个不是跟着景云来的?要是能忽略景言的性别,那景言完全就是景云七八岁时的翻版啊。
这是事实,虽然不能让景言知道,但是景家稍微能称得上元老级的人物都在看到景言的时候心里这样想过。
大伙儿在看到景云跟景言站在一起掂儿个高脚酒杯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这样脑补的——至于七八岁这个年龄段是怎么出来的?——那还用说么,景云十岁就跟着景家老爷子身后熟悉产业了,见过那时的景云的人印象都很深,景云一枪崩了景氏高层一个挑衅他的老头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啊,77式虽然不如沙漠之鹰杀伤力强悍,在手枪中也并不算多高级,但是那个后坐力绝对不小,没使过枪的,就算是大小伙儿,也得让你胳膊疼上好些天,身体一般的,那胳膊就报废了都有可能啊。
但是景云当时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下枪膛上子弹,一脸漠然的就跟打死只鸟一样,就连景老爷子都狠狠的震惊了一把,从那以后对景云更加器重。
关于景云的过去,绝对能不添油加醋的写成一百来万字的小说,景言知道景云厉害,但是这只是第六感,至于真正实打实的表现,景言还真没见识过。但是今天看见景云这种软和的眼神,景言还是有些怔愣,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唾弃。
景女王长到这么大,先是在各个亲戚之间辗转,然后是满十八周岁自己打拼,就算是跟曲楠当年闹成那样,都没服过半句软,后来意外重生为景言,却突然遇上景云这个冤家——要说景云不好,那哪能?帮自己转学,时不时到意大利陪她,身体里各种器官什么的钢条什么,都是靠景云一丝一毫的惦记着,拉着她检查才到现在这种能蹦能跑的地步。这些一点一滴的东西,景云或许并不多计较,但是景言却记得清楚。
所以,通俗点说,景女王看到景云半夜赶来让自己做检查,不愿意不喜欢倒在少数,占了大部分的——可不就是某人窝心了么?!
搁下杯子,景言转身找另一个沙发坐下,刚坐下,好死不死的又为了躲景云的视线,转头看见了落地灯边上的小茶几上一溜儿扇子——雅致凝神的檀香扇、毛绒绒的玉骨扇、黄花梨刺绣的小团扇、挂着碧绿碧绿的小玉坠儿的绣面竹扇……景言看着更窝心了。
景云跟景言相处看一年多,又得了千年老妖狐的称号,脑中一转就知道景言现在目光漂移就是不看自己是为的什么。
再大也才十八岁,还是要人哄的啊。
宽大的沙发坐两个人足足,景云拎着景言搁在腿上的爪子就给人拖到了自己边上按下,“怎么了?三天没见就跟大哥我见外了?哼!没良心的小家伙!”
景言嘴角抽抽,半晌把景大少的茶端过来——“哝,哥大晚上跑来,辛苦了,来喝茶!”
景言很少这么热情,那露着八颗小白牙的标准微笑都有些往谄媚的路上歪,景云差点笑场。
强忍着笑意,景云挑眉,“喝茶?哟呵,你刚刚在那边不还打算甩手不干了么?不就说你两句么这么快就不想听你哥讲话了啊造反了怎么滴?!”
景云的最后一句话尾音上挑,态度极其无赖,语气极其不爽,但是他一只手伸过来结果杯子多少让景言好歹放了点心,这人应该没有手来抽自己……吧?最后一个“吧”是景言有些忐忑的加上去的,因为杯子不大,景大少单手喝茶的。
这样想着,景言就想到自己有一次自己为了躲检查跟萧涵那群小姑奶奶跑阿姆斯特丹看郁金香,结果回来被景大少压着就抽了顿屁股,那力道,那叫一个结实。
景言突然觉得屁股疼,于是她稍微往一边挪挪……
景云抿了口茶,“嗯,比上次有点进步。”
“上次妖妖送了点黄山毛峰,可是味道还是没有家里的苏州碧螺春好……是吧?”景言最后这一句,是硬生生的在景大少挑起的眉毛中加上去的。
“真的没家里的好?”景云靠在扶手上,两腿交叠着,一只手也已经放下了杯子,正两手环胸。
景言愣,然后点头,景云眉梢直往上掀,本来点头点的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的景言立马摇头,“嗯嗯嗯”的哼着第二声摇头几下,眼瞅着景云又皱眉了,景言小盆友混乱了……又变点头了……
“扑哧……”景云赶紧咽下嘴里的茶水,再也憋不住……咧嘴笑了……
景言听着身边低低的笑声,恨不得回到三分钟前,这丢脸的事儿就没发生,“哥你给我笑够了啊,停——我说停啊——在不停我,我,我……我咬你了啊!”
本来景言想说“再不闭嘴老娘扁你了啊”,但是,景云大少也会扁人,而且只重不轻,景言重生之后这小身板儿就弱,典型的娇生惯养出来的娇小姐,半点苦都吃不了,跑个两百米就得喘气,跟上辈子季怜那个扛袋米不喘气爬六楼的杠杠的体质根本没法儿比——所以,就算憋屈,咱也不能干架——在哪打不过他。
所以发生现在这种事,景言只能憋着脸红,只能气的想咬人——她只单纯的觉得,她咬景云,景云不可能咬回来——这娃儿气糊涂了啊!
在景言红完脸红耳朵,红完耳朵红脖子,最后连眼睛都红了,景云还在那儿掩着嘴笑,一副“我实在忍不住你让我再笑会儿”的表情,景言牙痒了,算了大不了让他时候抽老娘一顿,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老娘跟他拼了!
扑——咬——
因为是单纯觉得是兄妹,又跟景云亲,景言跟本不觉得把景云扑倒在沙发上有什么问题,电光火石之间,景言——已经下口了!
张嘴就是一口——景云脖子上从此将多一个牙印,但这是后话,现在不提。
咬完之后景言就后悔了,牙齿还没收回,景言维持咬着的姿势,扒着景云的肩膀,心中宽面条泪——一屋子静悄悄的,景云不笑了,也不动了。向来自我惯了傲慢惯了的景女王害怕了——景云你一定要记得你是我哥啊,他不会杀无赦吧,她咬的可是景家家主啊,景家家主!
这边景言抓狂的几乎想要一口咬死底下这家伙,以期杀人灭口多活两个小时(到时被景云的保镖毙掉)。这边景云倒是单纯了,也不笑,也不动,因为他——懵了。
其实景云懵了的这个动作在景言扑到他身上那一霎那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景言咬的太快,以至于某个干了坏事的人心虚了,以为是自己那一口的缘故。
景云怎么都没想到景言会……这么配合他占便宜,不仅自动**,还附带赠送一“吻痕”,这买卖也太他娘的划算了吧?景氏旗下这么多产业,景云第一次有“天上掉馅儿饼老子赚翻了”的感觉,懵了一会儿见身上人还是没动静,景云原本顺其自然的心里有点担心了。
把手慢慢扶在身上的人的腰上,景云推推,没动静,而且,那牙口好像还贴着他的脖子,“……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小言?”
难道……磕着牙了?
景云有点哭笑不得,把身上的人扒下来,一瞧,好家伙,嘴还张着呢,一圈口水。眼圈也红红的,眼睛没什么神,显然魂都不知道飘散到哪里去了。
“小言?”
……
“小——言——”
“……啊,额,额……我我我我没……”
唉,景云叹息,也不管自己脖子上凉凉的粘粘的感觉,把满脸通红完全不想见人的景言搂着坐在自己的身上,压住她想跑的手脚,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不笑话你。”
咦?不怪我?景言顺杆子上,“……那我,那什么……那……”
“也不跟别人说。”自觉保证。
“真的?!”这回不糊涂。
原来你最在乎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