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鹿尾汤

出身于帝王世家的人似乎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心，这种自信心是对于自身能力的一种极为盲目的自信，无论是身处绝境还是四面楚歌的时候都不会抹去，就像齐眉在草原上曾经答应把自己在草原上收服的十余名蛮人下属带在身边返回汴京，本身就是对自身驭下能力的一种自信，而这种自信似乎也真的在八面城等来这十几名蛮人的时候变成了现实。

齐眉敢让陈墨去凉州城，自然也是因为自身强大的自信心，倒不是齐眉觉得自己的个人魅力已经让陈墨俯首帖耳，而是因为对于自己身边这些侍卫及手下能力的信任。

齐眉知道陈墨那些不老实的小心思，知道陈墨每天跑到附近去打猎，然后把每天定量的奶酪和干饼都偷偷留下一部分，因为车队如果从途径凉州城的话，再往前就不再是茫茫多的大山和草地，而是越来越多的村落以及大片的平原。

到时候陈墨虽然不能再打猎，但可以更方便的逃走。

至于之前陈墨所说的事情，齐眉相信那是实话，但若是对飞骑军有想法，并不是只有陈墨所说的那一条捷径，于是齐眉也就不会相信陈墨会被那张推荐信所要挟，而陈墨对周老先生非同寻常的热情更加的证实了这一点。

对于陈墨来说，让眼前的婢女被自信冲昏头脑就是陈墨此时此刻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所想要达到的目的，于是陈墨的眉头紧蹙，随后又很快地舒展开来，似乎是在极力地隐藏着自己内的懊恼：“若是殿下身边的人离开时遇到了危险，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无妨，你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而且——”齐眉把手中的金边丝帕极为细致地叠好收起，“就算他们都与你同去，只要周老先生一人在，也可保本宫无虞。”

齐眉的话对于身边那些用鲜血保护着主子的侍卫们来说似乎显得有些过了，但侍卫们心里没有也不敢有一丝的不满，因为齐眉话虽然说的难听，但确实是实话。

在陈墨看来齐眉这番话里就有些淡淡地威胁的味道了，不过眼下陈墨已经达成了目的，也不想在这里多受些奚落和威胁，瞥了一眼公主金边丝帕上那一丝油渍，陈墨微一躬身：“是，那我先回去整顿行装。”

“去吧。”齐眉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陈墨又与周老先生一拱手，便转身要走，这时候齐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烤肉的味道不错，今后你如果去打猎的话也带上我手下那几个蛮人，他们对这个也挺感兴趣的。”

陈墨暗自笑了笑这个自作聪明的平阳公主，自然点头应允，然后便转身离去。

陈墨走了之后，周老先生笑呵呵地说道：“殿下何必为难一个普通的少年呢，他若要走，去便是。”

齐眉冷哼了一声，说道：“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不敲打一番不行，免得日后到外面丢了我北魏的威风！”

周老先生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眼睛盯着棋盘：“这少年虽然贪生怕死，却有些城府，尤其是这一手棋下得着实不赖，如果将来能对天道有所感应，这一手棋盘上的悟性对他也是极大的帮助。不过就算如此怎能代表北魏？殿下实在是过忧了。”

齐眉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太过幼稚，实在不符合一个公主的身份，就算一个剑阁弟子又哪有代表北魏的资格？但齐眉又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便有些恼怒：“算了，不说这些。”齐眉随着周老先生的目光看向棋盘，虽然齐眉不喜欢下棋，不过棋盘上白棋优势明显，黑棋已经被白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饶是齐眉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胜负，便有些不屑地指着黑棋，说道：“周老先生何须自谦，就算他棋力不差，在周老先生面前不也是一败涂地，这黑棋布局陈腐，中盘又连续溃败，明明一个少年人却下得如同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一般老迈。本宫都能看出这黑棋已经是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了，只怕很快就要见到胜负手了。”

周老先生喟然一叹：“殿下说的是，这盘棋黑棋确实是布局陈腐，中盘又见老迈之气，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整盘棋白棋占尽优势。不过，执白的是那个少年，这执黑的才是老夫啊……”

——

一阵大雨过后，本就极为清澈的夜空在大雨的洗刷下显得更加明亮，似乎连夜空中的星星都变得更加清晰。

至少陈墨的脑子里现在很清晰。

陈墨刚从周老先生的营帐出来，突然想起来今晚下棋的时候一直想着一会见公主的事情，完全没有留手，恐怕以周老先生的水平棋盘上定是被打压地极惨……

于是陈墨决定明天去凉州城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点烧烤的作料好好烤点什么东西给周老先生送过去，想必周老先生吃了之后一定不会记仇的。

陈墨忽然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阵扑鼻的香气，而且越走近自己的营帐越浓，转到灶火这边，发现那群蛮人正吃着陈墨剩下的那半只鹿肉，虽然每个人只有极少的一份，但心里的高兴劲却是溢于言表，而且这些蛮人还用鹿尾熬了一大锅的鹿尾汤……

显然那位婢女取消了某种禁令，才有了这种场景。

见陈墨来了，这些蛮人显得极为热情，完全不似以前的那种高高在上，甚至还有人递来了一个水袋，陈墨会意地喝了两口，果然是草原上的割喉烈酒。陈墨本来也吃不了那么多的鹿肉，现在靠着半只鹿博得了蛮人的好感也让陈墨觉得划算。

鹿尾汤虽然闻着很香，但没有调味料的鹿尾汤汤终究除了浓郁的土腥味之外完全喝不出其他的味道，于是为了这些蛮人对自己的热情，陈墨便悄悄地往锅里加了一点料。

那些蛮人好多天没沾荤腥，自然不像陈墨那般挑剔，而有些蛮人看到了陈墨的小动作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高兴，因为陈墨只往锅里面放了两样东西，一块鹿茸和一根——鹿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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