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林大仁和马克思刚吃过早饭，村长就派他的侄儿过来带两人去野鸭湖。
“还没到吗？”
“快了。”
“还没到吗？”
“快了。”
每隔十分钟林大仁就会问出同样的问题。
村长的侄儿是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名叫二毛，每次问到他，他都会吸着鼻涕，瓮声瓮气地做出同样的回答。
“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见到野鸭湖的踪影，林大仁忍不住着急了。
“快了。”
该死，还是同样的回答，林大仁忍不住向二毛建议，“你就不能换一句话。”
“就是快了嘛！”
二毛是个老实孩子，不懂得变通。
“好，好，你说得对。”
林大仁翻翻白眼，被纯洁的二毛打败了。
“那瘸腿老头骗了我们。”
和二毛没法沟通，林大仁转而和马克思闲聊。
“小生昨天就感觉出来了。”
“昨天？”
林大仁一愣。
“是啊！”
马克思点头。
“那你昨…昨天怎么不说？”
林大仁气得都结巴了，火星人大大的坏。
“你又没问。”
马克思一句话，林大仁无语了。他只好在心里恶狠狠地发泄，死老头，要是再让我碰到你和你孙子，我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他正想着心事，那边二毛突然朝着前方招呼上了，“大栓，你们到哪里去？”
“我们去镇上。”
对面有人回答。
林大仁一抬头，想看看二毛在和谁说话，然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前方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骗他们的瘸腿老头和他的孙子。这真是冤家路窄，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让他在这里碰上了他们。
“爷爷，我们又碰上昨天那群傻傻的人了。”
对面瘸腿老头和他的孙子大栓也在这时看见了林大仁。
“嘘！在他们面前千万别这样说，待会儿赚的钱爷爷分你一半。”
瘸腿老头叮嘱欣喜的孙子，敢情他还指望着再捞一笔钱。
说话间到了面前，瘸腿老头亲热地走了过来，“真巧，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林大仁咬牙切齿，“真巧。”
“你们这是去哪里？”
瘸腿老头就像没注意到林大仁的表情。
“野鸭湖。”
从林大仁的牙齿缝里蹦出三个字。
“你们昨天没去？”
瘸腿老头诧异。
“你还有脸问我们，”林大仁被瘸腿老头气笑了，“昨天你骗我们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野鸭湖。”
“这是冤枉人，我没骗你们。”
瘸腿老头不肯承认。
“那你跟我回去看看，把野鸭湖给我找出来。”
林大仁火大。
“你昨天可不是这样问的。”
瘸腿老头开始和林大仁掰证据。
“难道昨天我没提有水的地方？”
林大仁恶狠狠。
“提了。”
瘸腿老头很干脆。
“那你还狡辩什么？”
林大仁觉得瘸腿老头是死鸭子嘴硬。
“你说有水的地方，可没提野鸭湖。”
瘸腿老头眼中精光一闪。
“这有区别吗？”
林大仁觉得那句话没问题。
“要找有水的地方，我昨天就没说错，难道你们去的地方没水？”
这就显出瘸腿老头的狡猾了，他利用了林大仁话里的漏洞，井水也是水。
可恶的老头，明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还把自己带偏到一边去。可是林大仁还没法直接骂对方，蠢的是自己，谁让自己那样问呢？
想了想，林大仁觉得还是马路朝天、各走半边，少跟瘸腿老头接触的好，免得什么时候给他卖了都不知道，复仇的事情就不谈了。
他想和马克思他们一起离瘸腿老头远远的，可是对方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瘸腿老头贼兮兮地看看四周，“想要好东西吗？我这里有。”
“你那里会有什么好东西？”
林大仁不屑一顾，拔腿要走。
“野鸭！”
别的话可能无法吸引林大仁，可瘸腿老头这两个字一出，林大仁迈不动步了。
“哪来的？”
林大仁心里一紧，看看瘸腿老头，对方肩挑着一对竹筐，外面用黑布罩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似乎挺沉。
“不能说。”
瘸腿老头假装神秘。
“你要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偷的还是抢的？”
林大仁想打听野鸭的来源。
“你看我这小身板，能干那种坏事吗？”
瘸腿老头示意自己是好人。
“谁知道，我又不了解你。”
林大仁表示怀疑。
“我是抓到的，”这种事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瘸腿老头也没打算瞒着他，“这可是你们城里人喜欢的好东西，要不要来两只？”
他说话很小声，这是野生动物，不能公开卖。
“我先看看货色。”
林大仁不动声色，他本人反对买卖野生动物，但也知道这种私下买卖的行为很难被禁止，于是想着先把眼前的野鸭解救下来再说。
“不能看。”
瘸腿老头拒绝。
“不看我怎么知道你卖的是不是野鸭。”
林大仁一愣。
“你可以相信我的人品。”
瘸腿老头大力拍胸脯。
“我们还是谈野鸭比较好。”
昨天不就上当了，林大仁心想你的人品我已经领教过了。
“要不你交一半定金我就让你看。”
瘸腿老头和他商量。
“有你这样卖东西的吗？”
林大仁坚决不答应，先看后买，做生意也不能不讲规矩。
“我不是不给你看，”瘸腿老头说出自己的担心，“万一你看了不买怎么办？”
“看一眼你又没什么损失。”
林大仁觉得这不是原因，瘸腿老头就想从他兜里骗钱。
“谁说没损失，万一你把它们吓死了我找谁赔去？”
瘸腿老头振振有词。
“野鸭有那么胆小？”
林大仁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不了解，”瘸腿老头向他介绍野鸭习性，“它们最怕看见陌生人，一看见就怕羞，一羞就容易嗝屁，羞死人，羞死人，说的就是它们。”
这说法，几个人同时无语。
“你们到底要不要？”
见对方还是不买账，瘸腿老头装出要走的架势。
“你不让看我就不买。”
如果林大仁前两天没见过野鸭，说不定就会沉不住气。
“好吧，好吧，你们看。”
瘸腿老头只能败下阵来，把竹筐放下，揭开前面竹筐的黑布。三只瘦小的野鸭出现在大家面前，它们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团，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野鸭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人类，其中一只野鸭发出微弱的愤怒声音。
林大仁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自己前两天见过的那群野鸭，他带着询问眼神看看马克思，马克思摇头，表示自己也认不出来。
见林大仁和马克思光摇头不说话，瘸腿老头以为他们看不上这三只野鸭。他怕做买卖的机会飞了，急忙献宝一样推荐，“我还有一只野鸭，个大，肉多，看起来肥嫩鲜美，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错，要不你们再看看？”
“在哪儿？”
林大仁没想到瘸腿老头这时候还在藏私。
那只野鸭就在后面竹筐里，当瘸腿老头揭开黑布，林大仁一下惊住了。这不是艾达酋长吗？其它野鸭可能认不出来，但艾达酋长独有的首领气势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它竟然被死老头抓住了，和那三只野鸭不一样的是，它被绑得结结实实，连嘴巴也被布条紧紧缠住。
林大仁走过去想把艾达酋长嘴上的布条解开。
“小心，”瘸腿老头哆嗦了一下，“这小家伙厉害得很，力气大，又凶狠，还会啄人，我的手都被它啄伤了。”
“怎么抓到它的？”
林大仁好奇，心想它不应该被人轻易捉住。
“本来它已经逃远了，”瘸腿老头回答时得意洋洋，“可是我故意放开它的同伴，诱惑它回来解救它们，它才上当了。”
“多少钱？”
林大仁带着敬重的眼神看看艾达酋长。
“你要买它？”
瘸腿老头试探着问。
“它和它们，我包圆了。”
林大仁像个大财主样指了指另外三只野鸭。
“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关系上，我优惠你一点，你看五百怎么样？”
瘸腿老头搓搓手，宰肥羊的机会来了，他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听到这个价格，林大仁吓得一机灵。
“你觉得多，还是不多？”
瘸腿老头在察言观色。
“你说呢？”
嫌价格低，除了傻子谁会干？
“那就是多了，我可以少一点，价钱我们还可以谈嘛！”
瘸腿老头主动降价。
“少多少？”
林大仁眯起了眼睛，他别的能耐可能不行，但砍起价来绝对是心狠手辣，少有不把对方砍得吐血的时候。
“这个数怎么样？”
瘸腿老头又报了个价格。
“还是高。”
林大仁皱起了眉头。
“那这个数？”
双方开始你来我往比划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声音。
瘸腿老头脸色一变，抬起头朝远处看去，只见几辆摩托风驰电掣朝这边驶来。
“不好，”瘸腿老头赶紧招呼孙子，“快收拾竹筐，我们走。”
“喂！”
“喂！”
“我们价格还没谈拢呢！”
林大仁见瘸腿老头不理自己，只顾收拾东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送给你了。”
瘸腿老头这回变大方了，直接把几只野鸭塞到林大仁和马克思怀里，分钱不收。
天上掉馅饼了，林大仁眨眨眼睛，这种好事自己也能遇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