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胡灵儿怎么把一个苦情的挣不到钱,以至于连饭也吃不饱的人,说成了“太心善”因此被排挤的“英雄”?更让人无语的是,村子里的人居然一个个的全都相信了。语言的艺术大约就在这里了。
淳于梓墨黑着脸,把说得口沫横飞的胡灵儿给拽了出来。
胡灵儿可怜兮兮地道:“你不能怪我?我只想把你的形象树得高一点,不然,你要是不被村子里的人喜欢,连带着我跟四哥也不好生活了。”
说的是实情,只是……淳于梓墨倒不好再说什么,小声叮嘱:“大家都是淳朴的,你别把我吹上天去,那不是欺骗人家的感情。”
“可云飞那时是真断了气了啊!”胡灵儿辩解道。
不好说那是偶然,那是人工呼吸,淳于梓墨无奈道:“可我何时七窍流血?没常识,我都七窍流血了,还有力气爬起来举着磨盘大的花瓶?再说了,你见过谁家的花瓶有磨盘大?”
“呀!”胡灵儿惊呼:“不会有人较真,然后说我扯谎吧?”
淳于梓墨飞了个白眼,骂道:“后果自负吧你!”
胡灵儿尴尬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还有下回?淳于梓墨无语,今天你把班子里的生活,都夸张了个遍了,下回哪还有话题?
正自想着,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走到淳于梓墨面前,红着脸说道:“三娘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那个,灵儿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得,果然祸从口出!胡灵儿捂着嘴,退了下去。心道,梓墨啊,你可千万要治好她的病。先前,我可是说过,你的七窍流血是你自己治好的!还有那黑丑的事,也一并说了……
这这个妇人,她有些印象,似乎不太爱说话、挺贤淑的样子。淳于梓墨看了看眼前这个妇人,因为来的女人太多,一时间,她也记不住这个女人是八婶还是九姑,只笑道:“我只是略懂歧黄之术,您要是真病了,可得找大夫。”
那妇人似有难言之隐:“这个不好找医生,不好找……”
正自纳闷着,那妇人已经拉了淳于梓墨到一旁,小声道:“三娘子,你可会诊脉?”
淳于梓墨诚实地摇头:“不会。不过,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可以说出来,也许我能给点意见。”
那妇人脸色越发地阴了下来,半天才期期艾艾地把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她早已经绝了育,可最近一两个月里,肚子却是大了起来,而且还肚子里经常有动静,像是胎动。
哈?绝育的女人有胎动?淳于梓墨疑惑地把手贴到妇人的肚子上,果然,肚子里隐隐约约地动了两下。
“我……不会是有了吧?”妇人很是难为情,说着竟然滴下泪来。她的夫去年便去世了。她明明安守妇道,若真是有了,那事情可就大发了。她不敢想像,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甚至被清出族谱,浸了猪笼,连带孩子们都要被连累。
“您最近吃了些什么?”淳于梓墨仔细看了看妇人的舌头,心中了然。
“没吃什么啊?左不过一些添肚子的。”妇人皱着眉头:“先前听灵儿说,你是个靠得住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话少的,三娘子,可得替我保密,不然,我便死在你面前了!”
淳于梓墨啼笑皆非:“您肠胃不好,许是上火了。这个有什么好保密的。”
妇人愣住,接着大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是肠胃有点炎症,轻微的痉挛症状。淳于梓墨笑道:“这山里,该有车前子,您回头采一点,连根整支洗净,煎服几天。然后,吃点清淡的,多喝点金银花茶,就会没事了。”
妇人惊魂甫定,又哭又笑:“想是这些日子,我舍不得软糜子浪费,做了年糕煎着吃……三娘子,你可真是年纪小小,本事不小!”
在妇人的千恩万谢中,不知内情的淳于梓墨有些坐不住了,不过得了个肠胃炎,怎么哭成这样?其实,她只是说了方子,这妇人还没用药,怎的就感恩戴德?唉,这时候的医疗水平,实在是太落后了。一个肠胃炎,竟让一个女人差点为之疯掉。
诊完这个妇人的病,那边的桂花糜子糕也好了。
老淳于先是在厅堂的香案上、厨房的灶堂上各摆了一碗糜子糕,然后便喊上许四一起去祠堂搬了几张方桌和长椅,宴请全村宾客。
果然如张氏所说,她和大郎并没有前来,全村人老的少的,足有十来桌来人。淳于梓墨和胡灵儿、面饼大娘,不停地为桌上添上带着米渣的黄酒,这顿午餐,她们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地看着别人吃了。而老淳于和许四,做为男人,却是坐在主位上,吃得不亦乐乎。
“老不死的,光顾着吃了,也不过来帮点忙。”面饼大娘恨恨地骂道,却又有些无奈:“这年头,男人的面子还得给啊!”
淳于梓墨也无奈,说是为庆贺找回自己,可自己这个主人公却在一旁劳累。但不知怎么的,看到老淳于喝得红光满面,憨厚的许四难得的笑,还有众乡亲亲切的笑脸,她又觉得自己的辛苦很是值得。
过了一会儿,老淳于终是想到她们三个了。他笑着向众乡亲道:“那边大桶里有酒,大伙自个想喝了,就去添去。我得让她们娘们也坐上吃个饭。”
众人也是闹哄哄地要看看三娘子。于是,明明是一家人的事,就这么的变成了全村人的事。一百来号人,说是不多,可每个都要问淳于梓墨一句,或者招呼一句,淳于梓墨便头疼无比起来。她的记性一向很好,奈何,姓淳于的长得基本都有些相似,都是矮个子,脸挺黑,女的呢,都挺胖,而且都是按排行称呼。
不多久后,淳于梓墨舌头打结了。老淳于忙笑着为她解围:“我还认了一个干儿子、干女儿。他两都是孤儿,没爹没娘的。我看他们品行挺好,就想着让他们上了我们族里的户,也省得那些心眼不好的,打他们的主意。”
有人开始皱眉了:“外姓,怎么上淳于家的户?”
更有年青的,一个眉毛特长的年轻人,语气很冲地道:“大伯,这怎么可以!我们族里,可没有这样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