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含雪等人虽都暗自纳罕昆仑派中寻药的缘由,却都不曾开口相问。也许人家师长有患在身,需要大量的灵药补养也未可知,总之这是别人门派私话,大家并不相熟,不便深询。
王紫观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随意状柔声问道:“哦,恕我直问,不知贵派为何需要如此多的灵药,难道门中哪位长辈有疾在身?”
西门敏揖礼答道:“回王宫主,非是弟子有意隐瞒,概因师长有命,其中缘由涉及门中一些难言之隐,所以不便告之,还望宫主见谅。”众人大都副了然神色,唯程亦畅脸色有点异样,眼睛转了几圈后却什么也没说。
王紫观不在意的摆手道:“无妨,只是不知两位高足意欲在紫清宫盘恒几日?如果不是太急着回去,不如让我这几个徒儿陪着好好逛逛,玩赏下嵩山粗景野致。”
西门敏同程亦畅互望了一眼,齐声揖礼道:“那就叨扰宫主了。”
王紫观笑道:“程瑶,你亲自去陪着两位安排下吧。”程瑶应下,三人遂先行起身告退。
许飞云看着三人身影消失,轻声道:“师傅,不知此次程师姐有无带回阿朵师姐的消息?”
王紫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声道:“阿朵的消息没有,倒是听闻得那位容少主再度订亲,订得正是那位魔教祝师薇薇女郎。”木含雪听得此话,反倒没有怎么惊讶,她昨天已经猜到了原因,现在被师傅证实,反倒觉得阿朵实在可怜。
三女全都沉默不语,何红华想及自己当初还曾希望让阿朵帮自己询问碧海门华元觉之事,不由暗称侥幸,好在没有去问,不然今后若与碧海门中人重遇,岂不是尴尬万分。许飞云则想得是儿女情长终究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一心求取长生,精进向道才是根本。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都不曾开口。
王紫观只道她们都是被此消息震惊,为阿朵难过,心下倒是感觉安慰,觉得都能体恤同门手足之情,总是好的。于是反而温声劝解道:“你们也不必为阿朵不平,原本她和容道成的道侣之约已经取消,所谓正魔永不两立。而今为师盼着阿朵一切平安就好。凡事皆有好的一面,这消息一出,我宗门原本的隐忧倒是自然化解了。”
许飞云等听了,不觉有些惭愧自己仍要师傅开解,便低声应是。木含雪又道:“师傅,那昆仑派两人若是问及阿朵师姐去向,如何言明?”
王紫观捶了下膝头,叹道:“就说阿朵外出云游散心好了。”
“诺。”木含雪应下。三人又陪着师傅说了一小会话才各自散去。
……
山中清静,木含雪逐步恢复修炼之余,常去宫外玉镜峰峰顶练剑。偶然会同昆仑派的西门敏和程亦畅相遇,彼此打个招呼寒暄一下。渐渐地,她发现何师姐似乎经常和那位程亦畅一起出没,两人犹喜去少室山一脉共游。对那个程亦畅,她谈不上恶感,可也没有什么好感。那人的一双桃花眼太过出挑,又总是喜和宫中女弟子们逗笑。难道说,何师姐喜欢上了这个人?但是他们仅仅是同游,似乎离两情相悦还有些距离,但愿她是多想了。
长夏的某个上午,刚结束了早课的木含雪正想出去寻许飞云相借一些玉简。王紫观的贴身外事弟子郑如匆匆走来,看到她后,说是宫主相请,有道友相访,让她去见客。木含雪微感惊讶,通常有道友相访,王紫观并不喜欢喊她们这些弟子做陪,以免打扰修行。难道这次来的是她认识的人?
到了冲凝楼厅堂,一见之下不由得笑起来,原来是楚云和华元觉联袂来访。王紫观与两个小辈略略说了几句后,便让木含雪自带楚华二人去客舍住下,好好招待。
三人一路并行,互相说些别后近况。木含雪听得纪念章跟着孙大师去了凤鳞洲,不由得好生羡慕,可叹自己还不知何时才有机会重回玖濯台。回来了一个多月,生活过得平淡而充实,除了见到昆仑派两人没有什么新鲜见闻。楚云听得有昆仑同道也来此做客,兴致勃勃地要去拜访。彼时正经过燕然堂外侧,华元觉见浓荫遮檐,桥栏上鸣禽振翅,停住了脚步。转而问道:“木师妹,这里记得是许师妹的居所吧?!”
木含雪抿着嘴笑道:“正是。”
华元觉脸色一喜,拉住了楚云道:“楚兄且慢,我们先去拜访下许师妹吧。不然岂不失了礼数?”
楚云停下脚步,哦了一声道:“原来这里是许师妹的居所,却不知道是否方便?”
木含雪展颜一笑,朗声道:“两位师兄随我来,许师姐最近琐事减轻不少,应该是不碍事的。”说着打头转身向燕然堂大门走去,早有门口的外事弟子看到报了进去。
三人刚刚走进大门,便听到了许飞云淡淡清曼的声音从花木掩映处传过来:“真是稀客,木师妹应该早些通知愚姐,也好做些准备以待贵友。”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喜悦之情。
木含雪笑道:“那不如就罚小妹改日做东,在镂尘阁设宴招待各位师兄师姐好了。”
四人相顾笑着见礼落座,等到楚云问及昆仑道友时,许飞云道:“这却不巧,昨天听何师姐说,今日她偕两位昆仑道友前往少室山连天峰小游。”
木含雪眉头一皱,连天峰是少室山少有的奇险之所,山体如刀遭斧劈一般险拔,根本没有任何攀援之地,寻常武者都不敢前往。在连天峰四周羊肠小径错踪密布,有大小三十六峰环绕,飞瀑间泉,云雾升腾,极易迷路。虽然这三人都修为不俗,可是师傅曾劝诫过不要去以身犯险。为什么何师姐要不听劝告陪这两人?她疑惑的望向许飞云。
许飞云微叹了一声道:“何师姐说得她有准备,带足了指路符和寻阳符,昆仑派两位道友觉得那里可能会有灵药之迹,故此请她帮忙。”
“可是……”木含雪急了,想找灵药自己去就是了,为什么要拖着何师姐冒险?那两人修为比之何师姐不相伯仲,西门敏更是修为高绝。
许飞去摆手止住她的话,望着远方的山头,想起昨天何师姐安静坚定又向往的神情,轻声道:“何师姐是自己要去,你我多说无益。”
楚云和华元觉见她们如此,知道事有蹊跷,问道:“那连天峰是怎么回事?”
许飞云发出一道神念,和他们俩解释了连天峰的地貌特征以及师傅曾经的劝告。两人听了,或许是思考方式不同,反倒觉得她俩不必过于担心。必竟这三人是去游山玩水,并非以采药为主,若是真有危险,以他们的修为亦可自保无虞。许飞云和木含雪听后知道在理,她俩受阿朵之事的影响,实在不想刚刚安静点的宗门之中再起波澜,唯今只得期盼能如他们所说,何红华等人能尽快平安归来。
……
然而直到第三日下午酉时,何红华三人才返回紫清宫。三人都很狼狈,灰头土脸之外,衣衫亦皆有破损,好在没有受伤。木含雪远远地看着那昆仑两人,一边暗自猜测他们的遭遇,一边盼着这两人赶紧离开,还宫里一个清静。王紫观直接把何红华从正殿前石桥处传唤到了冲凝楼,下令让她冲凝楼外罚跪一夜,然后再去立隼峰顶崖壁石洞禁足思过。宫中尽哗然,赵小菟杨真儿等弟子见师傅被罚,一齐跪了下来,不敢求情,只是想陪着师傅去立隼峰受罚。
王紫观只是淡淡地看了跪了一地的人,慢悠悠地道:“若是陪着也可以,后年的门内弟子大比,也不用参加了。”说完直接转身走回冲凝楼,并让郑如关上了门。
话音落下,有好几个弟子想了想犹豫地站起了身。杨真儿听得脸色一变,抬头看着前面跪得笔直的赵小菟背影,一时难以决舍。她本盼着能在门内弟子大比中进入前十好得到师傅赏识看重,此刻若是为了比试而不顾师傅受罚,怕是今后也落不下好。若是不参加比试,就失去了展现自己的机会。眼见得起来了五六个人,她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挨的向后缩去。
程瑶看着这站着跪着的一群人,眉头一皱道:“好了,愿意陪着的明日一早随你们师傅去立隼峰,余下的都散了!今日的晚课都不用做了吗?”大家都低低应了声诺,渐渐散开。
刚走过来的木含雪看了眼站在那里一脸冷清的许飞云和眉头紧锁的程瑶,又望了望面色平静跪在那里的何红华,不由得疑惑丛生。她想知道师傅为何会处罚这么重,但是看大师姐和四师姐的神情慎重,肯定是有何隐情。斟酌着措词,她轻声问道:“程师姐,许师姐,我们是否需要进去看下师傅?”
许飞云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程瑶轻声答她道:“师傅现在不会见我等,此处有赵小菟几人陪着何师妹,两位师妹也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