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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惊吓了孙鋡似的，老人说话的声音轻言碎语。孙鋡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是眼前这位老丈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涣散无神的双目在屋中游离了起来，看得出来，这是一家民居，斑驳的墙壁显示这屋子已有了好些年代，几件零零落落陈旧的家具全透着古朴的味道，若是放到几百年后绝对都是文物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显然不是为了丰富主人的品味而搞出的东西，那些东西仅能显示的只有贫穷。
更离谱的是，孙鋡发现自己竟然和那老人相对躺在同一张床上，幸好，身底下还有个温暖的炕头，身上还有条旧而厚实的棉被。不过对于劫后余生的他而言，这已经是洞天福地了。
“小子孙鋡，多谢老丈救命大恩！”孙鋡文绉绉地道。
“呵呵，后生休要客气，罗家集数百户人家，你能找到老朽家门口，就是老天要给我一件功德。说起来，老朽还得感谢后生你呢。”
“只是家中羞涩、没多余的地方供后生安歇，只能挤在这里，倒是怠慢了客人！”
老人笑容和蔼，说话幽默风趣，瞬间给他几许亲切感。救了孙鋡性命，在他口中却成了孙鋡给他功德做，分明是宽孙鋡的心，这位老丈倒也是性情中人！孙鋡心头暗道。
“老丈，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小子感激不尽！那里还敢嫌弃什么。”孙鋡学电视里的对白文绉绉的道。
老人那张被岁月刻画着沧桑的面容豁达一笑，道：“后生切莫客气了，蜗居简陋，向来少有客人，后生莫要怪老朽怠慢才好！”
说完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后生你为何身受如此重伤？”
听到对方终于问及这个话题，孙鋡心头一紧，心头暗道：我若说出是被马匪窝里逃出来的，这老丈会不会怕连累他们而把我送给马匪？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孙鋡随即感到一阵惭愧，这老丈性格豁达，明显不是坏人，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大大不该！
孙鋡脸上歉意一闪而过，便将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只是他如何前面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只好随便编了个谎言搪塞过去了。
老人听完脸色一阵变换，良久不语，过了半晌后才深深叹了口气，孙鋡注意到他那干枯的拳头紧紧捏在一起，心头不由一阵奇怪，便试探着问道：“老丈……莫非也曾受过马匪的迫害？”
老人黯然一笑，忽然揭开身上被子，孙鋡展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只见老人左腿下面半截齐齐断去，伤口部位被白布缠的紧紧的像个木桩，依稀还有血迹隐隐现于外。
瞧到孙鋡骇然色变，老人惨笑一声道：“上个月前，那伙狗贼劫掠罗家集，我罗家集的男人誓死抵抗，这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虽然老人语气淡淡，但孙鋡想的出那一战的凶残。不由恨恨道：“但教我伤势痊愈后，定要将这伙狗贼杀得干净！”
老人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眼神里却流露出不信的神色。孙鋡也不解释，眼看气氛有些沉重，便将话题引开说了些别的趣事，老人受伤在床上躺了月余，本已枯燥乏味之极，听孙鋡讲些笑儿，不禁笑逐颜开，一时将那些不快事抛于脑后。
二人正说的高兴，忽然孙鋡肚子不合时宜地一通咕咕作响。
“哎呀，看我这记性，你这两天只是勉强喝了点稀饭，早该饿了。”老人懊恼地拍拍脑袋，吊起嗓门向外喊道：“素珍，客人醒啦，你给弄点吃的吧！”
“哎，好嘞！”
一个清脆的声音应了一声，少时孙鋡便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旋即那厚厚的门帘被揭开，一个娇小的女人端着一个下盘子款款走了进来。
这就是老丈口里的素珍罢？
孙鋡斜眼到了一眼，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薄薄的洗的发白的粗麻布裙，被白绢束住的秀发挽着发髻，清秀的鹅蛋脸儿被冻的通红通红，鲜红的两腮娇艳中有些发青，眉头微微蹙着似有无限愁思，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出头。
老人指着女人介绍道：“后生，这是老朽儿媳素珍！”
儿媳？这女人已嫁人了？孙鋡诧异地瞅了女人一眼，心头有些发怔，要在后世，就这等年纪的女孩儿还在上大学吧？
女人显然感受到孙鋡目光中等诧异，眼神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细碎的步子越发轻了。将盘子放在屋中桌上，端着一碗一碟胆胆怯怯走了过来。
“客人请用饭！”
孙鋡慌忙挣扎向坐起来，奈何身子实在太虚弱了，手臂无法用力，挣扎了半天终究没坐起来，反而弄得肩头一阵疼痛不已，不由苦笑一声。
老人忙阻止道：“你别起来了，就这样躺着吧，让素珍喂你吃好了！”
此言一出，孙鋡顿时一怔，面色尴尬道：“老丈，这怎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旁边的女人更是面色一红，慌忙低下头去，心头却有些嗔怪老人，公公怎的如此糊涂，叫我给一个陌生男子喂饭吃，说出去岂非让人笑话？
老人摆摆手道：“客人伤势太重不能轻易动弹，我又是这样子，我等小人家也不讲那些弯弯道道了。”
女人对老人似乎很孝顺，闻言只是唯一迟疑便前行两步弯腰蹲在孙鋡床前，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碗碟摆在旁边小几上。碗里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稀饭里米粒稀稀落落，旁边碟子中是些咸菜。
“客人初次吃东西，喝点粥对胃好！”
女人有些羞涩，一手端着那碗小米粥，一手拿着一个小勺轻轻搅拌，一股浓浓的香味在屋中飘散了开来，旁边的老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里却一阵叹息。
看她怯懦的害羞样儿，孙鋡不由暗中摇摇头，他对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只是入乡随俗，既然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就要融入他们的生活。
“大嫂，我自己来吧！”他再次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接那碗，奈何他失血过多，实在动弹不得，
看着那颤巍巍的手臂，女人很是担心孙鋡能不能端住那碗粥，想到家里的仅有的两个碗，素珍终究下定了决心，都已嫁做人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公公就在眼前呢！
这样想着，素珍舀了一勺稀粥缓缓举到孙鋡嘴边。她的小手纤细精美，只是皮肤却黝黑粗糙，玉掌上长满了茧子，显然是常年劳作的样子。人家不在忸怩，孙鋡自然乐得享受，道了声谢后张嘴吃了小米粥。
哪知那米粥实在太烫，他一口吞下后顿时被烫的啊了一声，几乎吐了出来，嘴巴张的大大的不住哈气。
“啊，对不起、对不起……”素珍见此情形，顿时惊慌失措、连连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