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嫁祸的东皇轲大义凛然的走进屋内,只见两个人端坐棋盘两边,手中车卒横行,炮马纵跃,正杀的天昏地暗。
两人皆是白衣,左首是一男子,器宇轩昂,面如冠玉,眉眼间透露出股股果断杀伐之意。右首是一女子,一件白色婕妤,懒散披在身上,如若削成的葱嫩手指拈着一颗黑子正要往棋盘上放。朝云近香鬓变化而成的发髻上垂下两缕青丝拢在香腮处,一对明眸目不转睛盯着棋盘,若有所思,似是不知手中这一个“马”该下往何处。
倒是一个堪比仙子的美女。
东皇轲虽然心中称赞这明苏小姐漂亮,但也不至于见色忘形。眼见自己这大张旗鼓推门而入竟然让两人连点反应都没,不由愈怒。
“竟然不把我醉玉楼当盘菜?!”
轻轻扫一眼棋盘,此盘棋已至末盘,明苏所执玉底黑棋兵败如山倒,唯余一将二士一相一马,想要挽回万分困难。
此刻明苏就是犹豫着自己这一枚好不容易从后方抽调上来的马该往何处放。
东皇轲冷哼一声,突然出手,自明苏那柔荑素手中掠过棋子,刷一步,竟然是一个马步退回了河界。
混蛋!明苏心中立即腾起一股怒意。自己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头马从对方围剿里救出,可以开往前线克敌,谁知这混蛋竟然一步又给送了回去!混蛋!混蛋!这是哪里来的混蛋?!
一双美目恶狠狠瞪向东皇轲,方要发作,忽然瞥见对面白衣男子面色惊诧,望着棋盘不知如何走了。
好一会,男子才开口说话:“这位朋友下一步却是如何?”
东皇轲抬手,将马再撤,再撤,连撤了三步,卡在中轴线一点上,这才不动。
男子每看东皇轲撤一步,眼角就跳一下,直至撤了三步,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呆滞片刻,笑着摇摇头叹口气,竟将棋局拂了。
白衣男子这一动作,又让即将发作的明苏吃了一惊,眼神流转,嘴角那丝怒意渐渐没了,看着东皇轲若有所思。
白衣男子本来是要布下一死局,连续走十一个后手后就可以置黑棋于死地。但是东皇轲总共四步回马枪,竟然把他布局中最重要的那一点卡住了。明白自己棋路已经被东皇轲看破的白衣男子这才摇头叹气,不愿意再下了。而且东皇轲可以看出十步以后的棋,已经是国手境界了,也不是他能赢得了的。
说实话明苏棋艺烂的可以,东皇轲纵使再厉害也不可能翻盘,但是看破了对方苦心布下的一局,只打防守,就可以下成一盘和棋。白衣男子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想为一盘和棋浪费功夫。
白衣男子推盘认输,对着明苏一拱手,温雅说道:“既然明苏小姐有客人来了,在下就先行告辞,晚上太守府宴会再见。这位朋友棋艺卓绝,若是有机会,定要讨教一番。”
“好说好说。”东皇轲装出一副国手风范,客气回道。
男子大步而去。
尘埃落定,明苏这才眼睛一动,若一滴朝露滴在春水里,整个世界都活泛亮丽起来。只是从东皇轲身上挪移开的目光却甚是复杂,不知道是怨恨东皇轲竟然敢不顾礼法从她手中夺棋还是佩服东皇轲胆色及棋艺,或者兼而有之。
当然,在东皇轲心中,只会认为是后者了。
“明苏小姐。”鱼玄机见里面风平浪静,没有了危险,这才莲步轻移走进房中。若是刚才明苏翻脸,第一个被卖掉的怕就是东皇轲了。鱼玄机肯定会立马翻脸,诬陷东皇轲乃江湖骗子,感谢明小姐帮醉玉楼揪出骗子云云。虽然她也诧异为什么明苏这脾气出了名差的恶人小姐为什么没有发作。难道是贱人自有贱人磨,一贱制一贱?
“鱼玄机,给你们醉玉楼的任务完成了?”明苏眉毛挑动,看向鱼玄机。话语却是丝毫不客气,直呼其名。眉梢眼角都带着丝许不耐烦。
鱼玄机轻轻一笑,说:“明苏小姐还是那么直爽。”这种人厉害之处便是永远会为自己找台阶下,面对明苏冷脸,鱼玄机竟是笑的越来甜了。
“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来搅乱本小姐一盘好棋的。”
“明苏小姐言重了,东皇公子也是无心。玄机此番前来,便是为明苏小姐送人的。”
“送人?他?”明苏蹙眉说道,目光再度转回东皇轲身上。
“你是算师?”
东皇轲一扬头:“本人师从‘一卦乾坤’方舟子大师,十年出师,断尽人事。”
“哦?”明苏俏脸酿出一抹笑容,却是九分冰冷,对东皇轲道:“那就是说,天事难断喽?”
“天事非难断,是不能断也。”东皇轲摇摇头。他确实看了许多卦书,但是因为自己职业的原因,根本不是用来断卦而是将其融入战斗。至于每次断卦能赢房东,那都是跟镇上寡妇串通好的。所以如今明苏问起来,只好胡诌了。
“那么,你断不了的,方舟子大师还会来喽?”
“家师早年泄露天机过多,已不断卦多年。”东皇轲又摇摇头。尼玛房东若是自己来了,哥还靠什么免房租?
“不能断天事,又没有后援,那么,”明苏轻声细语,顺手在棋盘上拈起一枚棋子静静摩挲。
这一顿足足半晌,却见她忽的将棋子拍在盘上,劲道之大令得棋盘震动,溅飞无数玉底骨棋跌落地上叮当作响。
“你是在耍老娘了?!”
东皇轲愣住。
鱼玄机愣住。
前一刻还是华丽高贵仪态万方的大小姐,下一刻就变成双手叉腰横眉怒眼自称“老娘”的极品泼妇。角色转变之快,让东皇轲与鱼玄机根本无从适应!
“敢问,明小姐又怎知你所遇之事不是人事?”东皇轲终于缓过神来,冷冷开口。同时默默运起气势与明苏对抗。慢慢的竟然将这房间气场夺回五分。
“你是说?”明苏察觉到气场的变化,不由对东皇轲愈加惊讶,对东皇轲的话也就肯听一下了。
“天下之祸尽起人事,你让本人断天命,本人断不了。但是明小姐所遇瓶颈却尽可一试。”
“你知道我所为何事?”明苏眸子一动,带着一分期冀。
东皇轲点点头,以指蘸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丹”字。
明苏面色一震,随后看一眼鱼玄机,见她没有发现,顺手将字迹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