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落晚,半壁西天的彩霞美的凄迷。几声雁鸣,几点鸟影,随着吹起的秋风,肃杀清冷,红了霜叶,败了夏花。
云锦叫来翠翘,犹豫着,还是说:“之前交代你的事别做了。”
“……是。”翠翘也不问,只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娘娘更衣吧。”
“嗯,把彩霞华胜准备好,今晚戴。”她又看着夕阳,觉得那颜色很残忍。
天还没全暗,珍妃最先来找她。
“锦姐姐,你看看我这裙子,好吗?”珍妃拉着身上桃红复裙,眼睛满满的询问。
“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放心吧,这裙子很好。”云锦笑着安慰她。
不到半刻,四位贵人到了,随后兰妃、琴妃、乐妃也来了。每个人的裙子颜色都不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议论。
一行人先到坤宁宫。
上位坐着皇上皇后,左侧坐着五位公主,两位王妃,右侧是三位王爷,一位驸马,其中首位便是齐佑辰。看来,这倒像皇家真正的家宴了。家宴中没有长辈,并非是全部仙逝,有几位太妃是在世的,但自从太后薨了以后,几位太妃便搬到了家庙里吃斋念佛,不问浮世繁华。
其实,云锦也为一事奇怪,齐佑辰为什么没有王妃?
行礼时,她依照座位的次序,特别留神看了眼四公主。虽是年纪尚幼,的确姿色天成,而且难得她眼中一抹沉定,非其他几位公主可比。
虽然满屋子人,却很安静。
这时,突然有个胖嘟嘟小男孩儿冲了进来,手里还提着站红莲花的小灯,嘴里喊叫道:“娘,你看我的花灯!”
“柯儿,不许胡闹!”二公主忙一把拉过他,轻声呵斥。
柯儿被训后虽觉得委屈,可一扫这么多人,突然就觉得有点怕了,胆怯的往二公主怀里躲。看他的模样,应该有四五岁了。
驸马连忙起身说道:“臣教导不严,柯儿冲撞之罪,还请皇上见谅。”
“柯儿五岁了吧。”齐啸天并无责怪,看着柯儿笑了笑,话音一转,说道:“今天家宴摆在御花园里,都是自家人,也别那么多礼数。园子里挂满了花灯,上面都有谜语,猜中有赏。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皇上皇后领首,公主王爷们走一侧,后妃们走一侧,前后有引路太监,左右有伺候的宫女,个个手中挑着形式精美鲜亮的花灯,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去。
一进御花园,所看到的便是花灯的海洋。高矮不等的树上错落挂着各式花灯,平地的花草中也点缀了一片,亭台水榭更是不能缺少。看这些花灯样样都是精心制作,有粉莲花、富贵牡丹,金鱼等,在亭子水榭的四角,挂的都是长灯,映着池水,更是好看。
进入园中,众人脚步缓慢,边走边看。
今晚云锦带了翠翘和燕儿,燕儿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就怕不注意踩了别人的脚,忙小心的牵了翠翘的手,嘻嘻的笑着说:“翠翘姐姐,这些灯可真好看,就像我们那里每年过七夕元宵节一样。”
翠翘轻笑,不忘提醒她:“今晚人多,你可要注意了,跟着我,不许乱跑。”
“嗯,我懂。”燕儿乖巧的点头,看了美景,也不忘看看美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群天仙似的人,偏又游走在仙宫一样的地方,除了张口结舌,就是连连惊叹。
云锦只淡淡环扫,眼帘半压着,满是沉思。
突然一只手抓上她的手腕,随即就听见珍妃惊奇的笑声:“锦姐姐你快看!”
云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绕过一片花圃,前面一条直线摆满了碗口大小各式各样的小灯,将一条御沟照的波光潋滟,水色动人。
不等她问,珍妃就说道:“听说那条御沟的水会流出皇宫,进入浩淼湖,若在里面放许愿灯,神明就能达成她的心愿。那些灯一定是为我们许愿准备的。”
看着珍妃那在灯光照映下欢悦的脸,云锦觉得好笑,就冷声反问:“那么多人放灯,个个都许愿想得皇恩独宠,几个实现了?”
“呃……”珍妃瞬间没了声音,少顷笑意勉强道:“不是为了图个开心吗,何必那么较真。”
云锦默然的看她,摇头就不再说了。
果然,一行人走到水渠边停下。
皇后拿起一盏花灯递到皇上手中,贵喜公公连忙又递上一盏,这些花灯都是没点燃的,执灯者亲自点亮,许了愿,放入水中。
齐啸天问皇后:“你许了什么愿?”
皇后低眉轻笑,烛光中笑容似透着羞涩,眼神也闪着不曾有的妩媚。她说:“许的愿不能说出来,若讲了就不灵了,还请皇上恕罪。”
齐啸天听了一笑:“朕不过随便问问,既然不能说就不说。不过,若哪天你愿望实现了,可得跟朕说呀。”
皇后道:“如果真能实现,到时候还要请皇上跟着臣妾一起来还愿呢。”
“好!”齐啸天满口答应。
随后公主王爷们,后妃们,顺着水渠散开,各自点灯许愿,烛光映照的皆是一张张虔诚而美丽的脸。
云锦是不信佛的,但今夜,或许是受到了气氛感染,也拿了盏芙蓉花灯点燃。双手捧着灯,烛光在黑亮的眸子里跳动,她盯着那细小脆弱的火苗,专注的不眨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