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锦刚洗漱完毕,就听宫女说道:“娘娘,玉常在来请安。”
“请她进来。”云锦托着茶碗,心情极好的啜饮。
叶玉儿走进来,看她一眼就垂下,紧紧的抿了抿唇,在宫女备好的锦垫上跪下,规规矩矩的叩身行礼:“臣妾给锦妃娘娘请安。”
云锦不则声,悠然自得的吹着茶水表面漂浮的茶叶,舒服的呼吸着淡雅的茶香。修长的眼睫静静的垂敛,她想起初进宫时第一次与叶玉儿照面,对方夹杂着轻蔑不屑的话,似乎还能回想起来。
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谁知风水轮流转,如今她们的位置调转,而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跪在地上的人听不到回应,只能跪着。
寂静中,云锦终于慵懒的吐出三个字:“请起吧。”
叶玉儿本以为她会说什么警告的话,或者蓄意刁难羞辱一番,没想到竟是如此平静。谢恩后站起来,用余光打量去一眼,却没想撞上对方的目光,惊的赶紧垂眼。
“时候差不多了,去坤宁宫吧。”云锦不多言,起身就往外走。
叶玉儿怀着一丝猜不透其用意的忐忑,默然跟在后面。
还未出院门,遇上了珍妃。
“锦姐姐。”珍妃含笑,又看向其后的人,也叫了一声:“玉姐姐。”
叶玉儿望着她,怎么也挤不出客套的笑容。她自小娇养恩宠,如今沦落到看人脸色,所有人都在她之上,她纵然再告诫自己要忍耐,也依旧无法做到心静如水,强颜欢笑。
云锦乜斜着她,唇角抹上一笑,说:“玉常在脸色不好,大约换了地方不习惯,没睡好。”
“娘娘言重了。”叶玉儿赶紧赔上一笑,暗地里却恨恨的攥紧了双拳。
“玉姐姐若缺什么只管跟我说,我让人给你送来。”珍妃善意说道。
云锦故意重重叹口气,说:“是啊,我这里屋子简陋,东西不齐,连皇后娘娘交来的人也照顾不好,还得靠珍妃接济。等会儿见了皇后,我可怎么交代啊?”
“锦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珍妃赶紧解释。
云锦扑哧一笑:“逗你玩儿呢,走吧。”
“……哦。”珍妃也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或许,是心虚。
三人到了坤宁宫,兰贵妃也在。
请安归座后,皇后歉意道:“锦妃,本宫知道玉常在的事对你与珍妃不公,此事如此处置,也是考虑到很多方面,具体方面你都知道,本宫就不再详加勘述了。这次特地让玉常在留你身边服侍一段时间,就算替代惩罚吧,她是否真心悔过,日后你自见分晓,岂不好吗?”
云锦颔首笑道:“皇后多虑了。当初那件事的确让臣妾有不好的回忆,但事情已经过去,珍妃也是受害人,她不追究,我岂会咄咄逼人?既然皇后让她留在蔷薇院,臣妾定会好好照顾,请皇后放心。”
“如此,本宫就不多言了。”皇后满意微笑,又转首向兰贵妃说:“兰贵妃,你该放心了吧,本宫早就说过,锦妃是个和善的人。”
“是,多谢锦妃谅解。”兰贵妃歉然笑道。
“贵妃客气。”云锦也回以一笑。
这时,皇后突然合上茶碗盖,清脆的碰撞声虽小,而在安静的室内却震的每个人心中一跳。皇后温婉的笑,说出的话却带有明显的责问:“昨日是十七,锦妃似乎坏了宫里的规矩。”
云锦闻言站起身,表情中没有半点畏惧:“臣妾不懂皇后的意思。”
“不懂?”皇后盯着她的脸,想看出她是真无所畏惧,还是佯作坚强。半晌,她柔声说:“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昨日十七,按照定制,皇上应该在贵妃处宿寝。本宫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云锦不急不慢的说:“昨晚皇上的确是在蔷薇院宿寝,但并非是臣妾故意坏宫里的规矩。皇上到臣妾那里,臣妾知道不合规矩,说了一句,皇上的脸色就不好看。臣妾胆小,怕再说出劝离的话触怒龙颜,就没敢再提。臣妾想,能劝皇上的人只有皇后,或许皇后说句话,这种事以后就不会发生了。”
听了这回答,包括皇后在内的人都有些发愣。
这话一面将自己的罪责说的情有可原,合乎逻辑,一面暗讽贵妃失宠,无法获得圣恩眷顾,一面又给皇后戴高帽,让其开口难言。总归到最后,显示的都是她圣恩独宠,就是破坏了宫里的定制,却又让人有怒难言。
皇后笑了笑,眼睛里冷光乍闪:“锦妃坐吧,本宫也知道你不是那不懂规矩的人。”
“谢皇后。”云锦落座,目光直视对面的兰贵妃,故意歉意道:“臣妾有愧于贵妃,以后会试着劝皇上,只怕、皇上不肯听臣妾的话。”
对面的人笑脸险些挂不住,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怎么会呢,皇上那般宠爱锦妃,恐怕要星星摘月亮也不是问题。不过,皇上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吧,只别贪恋温柔,耽搁了朝事。锦妃也该劝着些,近来有些风言风语,对锦妃很不好。”
很明白所谓的风言风语是什么,云锦笑的很淡,说:“贵妃言重了,皇上真正宠爱的是您和珍妃呀,不然也不会封您为贵妃,赏赐珍妃奇品彩霞原石。至于风言风语……臣妾倒没有听说,也不想庸人自扰。臣妾只管侍奉皇后贵妃,服侍皇上,不参与朝事,也没有亲戚借着臣妾的名号作威作福,或求官职,想来、就算真有什么流言,也不见得有什么厉害。所以臣妾不在意,不过,还是要多些贵妃提醒,臣妾会注意的。”
“那就好。”兰贵妃词穷,恨意的压下眼,脸色已很难看。
云锦佯作无所觉察,悠然的捧着茶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