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朕又说错话了,别生气,朕讲给你听,细细的讲给你听。”见状他赶紧软言相劝,待她回转过来,笑着说道:“说到这插曲,就不得不说说叶章贺的一项爱好。大约你也知道,他平生对什么事都平常,就是酷爱舞乐,并能谱曲制歌,是个真正懂得舞乐之人。”
“那又如何?”云锦心思忐忑,努力维持面上平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齐啸天训导般的捏捏她的鼻子,从水晶盘子里拈了颗梅子塞进她嘴里,说:“叶夫人是个表面温柔内心强悍的女人,你看叶章贺这么多年都没纳过小妾,更是没有逛过青楼楚馆,可以想见叶夫人的手段了。”
云锦含着梅子,含糊着声音说:“叶夫人高明,锦儿得学学她。”
“治朕?”齐啸天笑,接着说:“叶章贺有些爱舞成痴,两人成婚初期,叶夫人为了迎合他的爱好,专门采买了一批女孩子,请专人教她们跳舞。每有空暇,他们便赏舞品歌,着实恩爱和睦。可随着时间推移,叶章贺大部分空闲都钻研舞乐,而叶夫人有些不耐烦了,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叶章贺与舞伎在一起。叶夫人初时虽不悦,但也没说什么,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看见叶章贺与一名舞伎过从甚密,加之府内流言蜚语……你猜她怎么做的?”
云锦明白,依照叶夫人的手腕与心气,那舞伎恐怕……
齐啸天说:“叶夫人趁叶章贺不在家时,命家人将那舞伎押到隐蔽处,挑断了她的脚筋,毁了她的容貌,使她永远不能跳舞,也无法见人。”
“……那叶章贺?”云锦心里一寒,直接的想法就是:幸好那不是娘。
齐啸天笑了笑,有些同情的叹口气,说道:“叶夫人只说那舞伎犯了错,被卖了。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件事在府里的下人们中人尽皆知,叶章贺也在不经意中听说了,震惊又气愤之下,向朝中请了假,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去哪儿了?”云锦又问。
齐啸天笑着轻弹她的额头,说:“锦儿,你还真是好奇心不小啊。这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朕也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那么多?”
“我看皇上知道的就不少,告诉我吧!”云锦不信他不知道。
齐啸天故作思量,迟迟不肯开口。
“皇上?”云锦好笑的咬牙。
“没有好处,不讲!”齐啸天重新抬起手中的书,嘴角带笑的看起来。
“这样呢?”云锦从盘子里拈了颗梅子喂到他嘴边。
“梅子味道不错。”他吃了梅子,依旧笑而不言。
云锦气而皱眉,心里被吊的七上八下。看他气定神闲,故意吊她胃口,不仅更是气闷。她隐隐中觉得,即将听到的,可能破解她的身世,也会让她明白,那个让她恨了多年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他!
齐啸天余光打量了她两眼,心中好笑,越发的沉住气,不动声色。
云锦无奈,离开他坐到窗边,撩开帘子就看见一片郁郁青山。这便是北山了,大约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泠雪苑了。
路上一直都算平稳,突然车轮碾上了一枚小石子,突的一记颠簸。齐啸天手里的书晃了一下,却听窗边的人一声吃痛。
“怎么了?”他问。
此时云锦正双臂交叠横在窗上,下巴就搁在胳膊上,不成想突然被颠了一下,下巴就撞的生疼。
见他问,只摇头。
“真没事?朕可听见你叫疼了。”齐啸天笑的幸灾乐祸。
云锦摸着下巴,秀眉皱成一团:“没什么,只是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有点疼?过来给朕看看。”见她表情如此,他哪里信,忙放了手里的书,将她拉到身边。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但见下颌尖处一片红痕,少顷即会消散,这才放了心,笑道:“好好的车不老实坐,非得趴在那里,现在好了吧?”
“皇上,我都受伤了,你还奚落我。”云锦不瞒的抗议。
齐啸天忙敛笑一记清咳,道:“朕不奚落你。”
云锦眼珠儿一转,趁此要求道:“可皇上笑也笑了,说也说了,得补偿我!”
“补偿?怎么补偿?”齐啸天明知故问。
“把刚才的故事讲完。”云锦说。
“你还记挂着呢?”齐啸天叹口气,妥协道:“好吧,讲给你听。”
“谢皇上!”云锦半趴在他身上,脸朝着与他相逆的方向,以掩饰眼中的紧张。
齐啸天轻笑,讲道:“说来那舞伎也冤枉,叶章贺算得上正人君子,哪里会和舞伎乱来呢。那件事后,他对叶夫人敢怒而不敢言,所以就独自一人出门游历。听说他每到一处,都会寻处歌舞最好的地方欣赏,传言他寻觅到一位以舞闻名红颜知己,可惜是位青楼女子,但就此也令他留恋往返,对于叶夫人一再传书置之不理。”
“然后呢?”云锦木然的又问,几乎可以断定心中猜测。
“然后?”齐啸天笑起来,说:“也是道听途说,传言叶夫人最后又去书一封,其中有句话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话是在威胁他啊,若是他再不回,那么他的新欢就会落得与那舞伎同等遭遇,甚至更惨。娘家的势力他岂会不知道?当时的叶章贺官职小,凡事都受叶夫人支配,出于种种考虑,他便回了紫都。”
“后来呢?”云锦又问。
“再后来?那就不知道了。”齐啸天摇头,转而又说:“好了,故事也听完了,你怎么也跟着忧郁起来?”
云锦撑起笑容,埋首在他怀中:“这故事……不听好奇,听了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