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东方发白,似乎是个晴天。微风冷清清的吹着,宫女在打扫庭院,扫帚摩擦地面发出“刷刷刷”的轻响。
层层罗帐之内,华美彩绣的大床上,芙蓉锦被包裹着俏丽身躯。罗帐的一角被从锦被中伸出的玉臂掀压,娇嫩的胳膊上遗留着昨夜欢爱的痕迹,犹如雪地里盛开的朵朵红梅,让人遥想春色。
满把乌云从床头倾泻而下,尾梢垂落在脚踏上,逶迤一片,犹如化开的水墨。大半张梨花脸面埋藏在绣枕之内,又因秀发遮掩,只能看见一只闭合的眼帘,宛如休憩的蝶翅。
翠翘轻盈的走进来,看见帐子被掀开,怕她着凉。刚准备将帐帘放好,却见她睁了眼,莹润一圈水波,漾开惺忪睡意,映着窗外白光,越发清澈明净。
翠翘不由看的怔了怔,随后轻笑:“娘娘,要起吗?”
云锦拢着锦被坐起身,如玫瑰般红唇抿出慵懒一笑:“我还觉得有些倦呢。什么时辰了?”
“再过一刻钟就是巳时了。”翠翘说:“早膳时皇上来过了,见娘娘还在睡,就没唤醒。皇上说娘娘肯定是累了,只管好好休息,这两天王爷们的宴席都推掉了,待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皇上带娘娘出去看花灯。”
云锦眨了眨眼,失笑:“他说了这么多?”
翠翘也笑:“是啊。皇上看上去心情特别好。”
“哦。”垂眼坐了一会儿,起身。
因时候已不早,只传了清淡的白米粥,配上几样小菜。吃过早膳,在院子里闲步走了一回,看看花草,看看天。
回到房中,不由自主的拿出那柄银龙匕首,也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
中午,齐啸天来到蔷薇院与她一道用午膳。
午膳后,阳光也照了出来,给清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温暖和光亮。云锦伸手接茶,目光不经意掠过花几,在那碟梅子上停留了片刻。
全德从外面来,禀报道:“皇上,东西都备好了。”
“嗯。”齐啸天点头。
云锦随意问道:“皇上有事?”
“去答谢你的救命恩人。”说这话时,他的口吻仍有几分酸味。
“皇上不带我去吗?”云锦眨着水亮的眼笑问。
齐啸天定睛看她一眼,不可否认心中仍有不适,迟疑片刻,自嘲笑道:“好!朕怕什么,就带你去!”
云锦忍不住被逗笑,主动握上他的手,说:“皇上自然不用怕,我就是再能飞,又如何飞的出皇上的手掌。再说,您是皇上,是天子,又是天下最最有魅力的男人,我这么聪敏的人,自然要赖在您身边一辈子。”
“嗯,嗯,说的不错,锦儿果然聪敏。”齐啸天很正色的点头,笑呵呵的接受吹捧。
宫女们在一旁听的偷笑。
一路来到颐华宫,越近宫门,云锦越觉得紧张。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掩藏心绪,以免被身旁的人看出异样。
她知道自己喜欢齐啸天,狂傲又温柔,宠她胜似一切。即使明知是深渊陷阱,即使再聪敏冷静,还是难逃女人心***就爱了吧,得一日,是一日,只是……为什么对完颜肃总有几分说不清的情愫。
“皇上驾到——”
殿门内外众人跪迎,卫廉与蒙庆良领头跪在殿中:“臣等恭迎齐帝陛下,锦妃娘娘千岁。”
“两位大人免礼,请起。”
“谢齐帝。”卫廉拱手道:“我王受伤卧床,不便相迎,望齐帝见谅。”
“肃王有伤在身,何须再多礼。”齐啸天几分歉意,几分关切道:“肃王为救朕的爱妃才受伤,朕深感歉意,特带爱妃来探望。不知肃王伤势如何?”
他的几句话,使得所有人都悄然侧目。
云锦也觉得好笑,一句一个“爱妃”,在以前他可从不这样称呼的。这让她想起小孩子争玩具,贴上特殊标签,一再申明这是属于自己的。虽然有些幼稚,但让她觉得心间温暖,起码他是真正在意她,在意到,即使身为帝王也觉得不安。
卫廉一面将人往里间请,一面说:“谢齐帝关怀,御医说伤势不严重,只因伤在腰间,行动不便,需要静养。再有,回程路途遥远,怕我王伤势不能承受,还要多为叨扰半个月。”
“卫大人客气了。肃王只管住下养伤,需要什么就遣人去取,不必客气。”齐啸天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怎么乐意。虽然她亲口说了那句话,但最初他们有过往,现在又传有暧昧,仍是他的第一情敌。
完颜肃靠在床上,从他们进来起的对话,无一遗漏全都听在耳中。
她也来了,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见那抹明黄率先闪进来,完颜肃的目光却落在他旁边的人身上:“多谢齐帝探望,我不便起身,请见谅。”
“肃王不需客气。”齐啸天来至床前,客套的问候几句。
云锦也仔细的审视他的气色,因为受伤失血,双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但精神还好,应该没有大碍。如此,她觉得心安了些。
算来,她欠了他两条命,该如何还?
从颐华宫出来,齐啸天凌厉的目光含笑盯上她,不经意就流露出逼问的气势:“锦儿,你在想什么?”
对于他这般神情,她早就习惯,回笑道:“在想完颜肃。”
“哦?”没想到她这么坦诚,倒让他微愣。
“他两次救我性命,如此沉重的恩情,真不知如何偿还。我不惯欠人恩情,何况是这样大的恩情,所以有点不知如何办理。”说着她眼眸一转,定定的望着他:“皇上,你在想什么?”
“呃……朕在想,锦儿你一定是流年不利,不如去烧香拜佛,求个平安。”哈哈一笑,将话题转移。
“那我就去烧香好了。”她也不追究,只是不知道那人又约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