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寡言的太傅忽然说:“若是太后尚在,或可规劝皇上。”
另外两位大学士点头赞同,并试探的说:“虽没有太后,若几位老太妃出面……”
郑文柏摇头,对此提议丝毫不能苟同:“皇上一意孤行,怎会听几位老太妃的话?”
皇后沉吟片刻,问道:“几位大人可有办法?”
几人相视沉默。
皇后心下思议,余光瞥着郑文柏,忧虑道:“本宫身为皇后,如今皇上一心沉迷美色,本应规劝,可无奈……不怕诸位大人笑话,别说是规劝,自从皇上迷上了云锦,何曾肯来坤宁宫?若长此以往,社稷恐也必受危及。”
“皇后说的是。”几人附和。
皇后又说:“你们都是两朝老臣,一路辅佐皇上到今日,还请务必想个办法,使皇上远离迷惑。”
对于皇后似有若无的暗示,郑文柏心领神会,接过话说:“解决此事的关键就在云锦!只要没了云锦,流华宫就不会存在,小皇子自然是由皇后抚育,皇上自然会重回后宫。”
“可是……”皇后言语迟疑,目光却是满怀期希的望着他,显然示意他继续。
郑文柏说:“流华宫虽看守的严密,可也并非无可寻隙。既然皇上已不听劝诫,想要正面将云锦治罪,是不可能了,唯有……”
话说到这里,几人都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虽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顾虑不敢表态。
宰相最先说道:“若如此,被皇上知道的话,恐怕……”
“皇上知道的时候,云锦已经不在了!”郑文柏提醒重点,力图让台独犹疑的几人定下决心。
宰相却仍是顾虑重重:“此事需要重长计议,毕竟事关重大。”
毕竟郑文柏的提议不是长策,冒风险的事,纵然“目的”高尚,可也不能让几人奋不顾身。事后的结局如何,任是谁都要考虑的。
若在以往,只是一个云锦,而现在还有位小皇子。谁也不能保证没了云锦皇子不会成为太子,谁也不敢保证幼小的皇子不会记仇,再者,本身对于云锦之事,曾一致极力反对的几人,如今也各有所思。
皇后环眼审视,自然是看出来了,于是没有再多言。
待几位大人离开后,皇后冷笑着啜饮冷却的茶,听着外面雨声潺潺,心里难免焦虑。流华宫,云锦,就是卡在她喉间的一根刺,一日不除就寝食难安。
夜色已全落,明黄色温暖的宫灯在晚风里微微摇摆。
当齐啸天走进流华宫,远远的就看见在门口有个小人儿伸长了脖子张望,一看到他就欢快的招手。正笑着看,却见他转身跑进门去,很快就跑出来。
“做什么呢?”齐啸天抱住他问。
“父皇。”恒儿笑嘻嘻的将手里拿的纸递给他。
齐啸天一看,上面写的两个字正是他之前教的,显然很努力的练习过,写的有些像模像样。看过后,大为高兴:“恒儿真厉害!写的真好!”
“娘亲教的。”恒儿很是得意。
齐啸天朝屋内看,云锦正在吩咐宫女们摆设晚膳。
看他进来,云锦敏感的捕捉到其眉宇间轻笼的思绪,以及欲言又止的眼神。故作不察,拿了湿帕子给恒儿擦手,准备吃饭。
饭桌上,恒儿一边吃的欢快,一边说:“父皇,我想看花灯。”
“花灯?”突兀的一句话,齐啸天一时没明白,询问的看向云锦。
云锦笑着解释:“今天宫里送来很多新制的宫灯,预备明天悬挂,恒儿看到了就问。我告诉他,后天就是中秋,到处都会悬挂漂亮的灯笼,又讲了些玩乐事。他听了就嚷着要去玩,我就告诉他,这得问你。毕竟,我只能呆在这流华宫里。”
随着最后一句话,齐啸天借着喝酒避开了眼。
云锦对此只当作没看见。
恒儿又说:“父皇,我要看花灯!”
齐啸天连着点头,心不在焉的答应:“好!带你看花灯。”
云锦看似无意的看他一眼,手上帮着恒儿夹菜:“恒儿,不可以挑食,这些都要吃。”
恒儿看着碗内的青菜,嘴里吃着,眼睛却在其他盘子里转悠。
晚饭后,恒儿忙忙的就拉着齐啸天往里间的桌案走。因为个子矮,够不上桌案,就爬上桌边的凳子,伸手抓了桌上的纸笔。
“恒儿要写字?”齐啸天见状就笑,俯身问:“恒儿想写什么?父皇教你。”
“我要写‘娘亲’!”恒儿攥着毛笔,仰头看他说:“恒儿只写‘父皇’,娘亲不高兴,恒儿也要写‘娘亲’。”
闻言齐啸天转外间看,云锦正端着茶走过来。
“父皇。”恒儿拽着他的袖子轻晃。
“好,父皇教你写。”回过头,取过恒儿手里的毛笔,重新蘸了墨汁,在白纸上写下“娘親”。这两个字对于恒儿来说太难,估计要学会得花很长一段时间。
“皇上喝茶。”云锦递上茶,顺势看到了纸上的字,再看盯着字发呆的恒儿,忍不住就笑:“恒儿可真有心,不过要学好这两个字,得花大工夫。”
恒儿很是苦恼的抓着脑袋,皱紧了眉:“娘亲好难写。”
听着外面的雨声没有停的意思,云锦把他从桌边拉开,轻声劝说:“要学写字明天再写,现在去洗澡,然后好好睡觉。”
“要跟娘亲睡!”恒儿一面说一面蹦跳。
“不行。”出生反对的是齐啸天:“恒儿都三岁了,怎么可以还跟娘亲睡觉?”
恒儿听了不服气,委屈的说:“可父皇都跟娘亲睡。”
齐啸天被逗的扑哧一笑:“小家伙!你乖乖的听话,等八月十五父皇带你出宫去玩,看花灯,放炮竹,好不好?”
“好!”恒儿很容易哄,或者说很容易满足,听了这番承诺,立刻乖乖的去洗澡。
齐啸天坐着吃茶,眼睛盯着雀屏后面的影影绰绰。随着天青帐幔垂放开来,里面响起水声,伴随着恒儿的笑闹,云锦的轻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