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气转晴,似逐渐回暖。
大殿之上,早朝正在进行。
大约半个时辰后,殿中安静下来,齐啸天惯例询问:“诸位大人可还有事上奏?”
此时叶白尘忽而出列,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跪首,并说道:“臣有事上奏,臣有罪!”
话语一出殿中人人相互询看,私语窃窃。郑文柏盯着跪在殿中的人,一时也愣了,根本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有罪?还是如此突然的方式,他隐约感到事情不简单。
“哦?风清何罪之有啊?”齐啸天含笑问道,似乎根本不在意。
叶白尘道:“微臣有欺君之罪。”
“如何欺君?”齐啸天继续问。
“微臣所奏之事与锦妃有关。”叶白尘略一停顿,清晰的听到殿中惊异之声,然后又说道:“启禀皇上,锦妃实与微臣同父,是臣的异母妹妹。之前隐瞒事实出于隐情,还望皇上仁德,望乞恕罪!”
这下郑文柏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直被忽略的问题重回脑中,他立刻就想到了叶章贺曾去过凉关,迷恋着那里的一名青楼花魁。不用说,定是云娘了!
大约是牵涉敏感,面对如此震撼的言语,群臣陷入异常的寂静。
齐啸天面色沉着,缓缓又问:“同父异母的妹妹?这真让朕吃惊,风清,你不好好解释一番吗?”
叶白尘道:“微臣家父在宫门外等候,愿为皇上详说。”
“宣!”
很快叶章贺就进了大殿,一番跪拜后,讲述了当年的事。想当然,对往事中的某些地方做了修改:“……当年偶然前往凉关,意外见了云娘,心生爱慕,继而娶了她。她家本是行商,后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只得时常进出青楼烟花地教人琵琶舞乐。或许是因此,才被人误传为烟花女子,亦或者是有同名同姓,时间久远就混淆了。”
“……后来家中忽传书信,草民不得不暂时独身返回处理,待后来再寻,她已经不知所踪。时隔十八年,无意中见了锦妃,只以为人有相似。再后来,锦妃忽然被指隐瞒出生,草民经由此才肯定其定是云娘之女,本想相认,可……当时又有锦妃私通叛逆的话,草民心有顾忌不敢相认,直至拖延至今日。草民有罪,求皇上恕罪!”
不得不说,这番说辞修饰的妙,合情合理。若非齐啸天知晓内中真情,也会疑幻似真,时隔久远的事情本就难以捉摸真假,更何况是这种事。
郑文柏自然清楚其中虚假,可他能跳出来挑错吗?不能!其他人或知真情的人同样不敢。
在久久的沉默后,齐啸天轻叹:“当时锦妃的确与朕解释过,无奈朕被其他事情引怒,无法静心信任她的言语。迟疑犹豫之下,她又被睿王爷劫持……”
众人随着他的话心思变转,更无人敢出声质疑。
扫视众人神色,他恍如回神般反问:“你所说的可属实吗?若再有欺瞒,你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草民不敢再有丝毫欺瞒,皇上明鉴!”叶章贺叩首又拜。
“诸位大人?”齐啸天询问。
诸人面面相视,无人敢出声的情况下,宰相先开了口:“老臣与叶章贺曾同朝多年,其为官正直,性情清雅,况如今当着皇上与满朝文武,断乎不会说谎。依老臣之见,当初锦妃一事处置失当,想必锦妃是受冤枉了。”
宰相话音一落,立刻有附议者:“宰相大人所言有理。”
朝中一多半皆持如此意见,而剩下的除郑文柏外,都是质疑却不敢去触怒龙颜的人。
“是朕冤枉她了。”齐啸天说着起身:“散朝。”
待皇上离开后,满朝大臣终于压制不住情绪,相互私议不止。
郑文柏青着脸色走至叶家父子面前,低声怒斥:“你们父子做的好事!”
对此,叶家父子只是接受。
“你们……”郑文柏满腔愤怒,恨恨咬牙半晌,摔袖而去。
“你外公动了大怒了。”叶章贺说。
“我倒不担心外公,我担心娘和兰儿。”叶白尘皱眉,当真觉得一切是冤债,叶家曾亏欠她们的,如今都要还。“爹,你先回去照顾娘,娘身体不好,你……”
“我知道。”叶章贺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说:“少时夫妻老来伴。恩恩怨怨,就算消除不了,她还是你娘。我会尽量的,你去看看兰儿吧,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嗯。”与他一样,叶白尘心头沉重。对于娘和兰儿,他们太明白,深知这件事动了她们的心结,怕是……
朝堂上的消息还没传到永福宫,因此当叶白尘到来时,叶兰儿有些奇怪。
“大哥?”叶兰儿发现他脸色有异。
“我有件事跟你说。”足足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一直想问我和云锦有什么关系,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叶兰儿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兰儿,不仅我和她有关系,你与她同样有关系,她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胡说什么!”眼色一厉,紧接着整个人软化。
她就好比郑文柏,心里缺少的只是连接一切的一个点,当这个点被提出来,所有问题全都迎刃而解,真相浮出水面。只是这个真相对她而言太过讽刺,太难以承受,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她突然冷笑。一直以为压在她头上的是叶玉儿,想不到……原来她一直在与自家姐妹斗,姐姐去了还有妹妹,他们关注的目光永远在她们,她只是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