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次年春选,由于后宫玉妃的帮助,赵珍儿顺利的被封为贵人,赐居景云宫。从那次前往赵府劝说无效后,叶白尘就再也没见过她,但听着她的消息,总是心里担忧。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一晃又是半年。
忽有一日,宫里来人传旨,说是玉妃要见他。
进宫后,宫人领着他穿行,在进入景云宫门时他略微一停,想到她也住在这座深宫之内。而后,来到芙蓉院。
“叶公子请进,玉妃娘娘久等了。”
叶白尘走进去,正要行礼就听玉妃说:“免礼。大哥,这里也没外人,你我兄妹何须多礼。快请坐!”
叶白尘看她一眼,思量着她如此高兴又略显忐忑的原因。
“你们都下去吧。”玉妃摆手遣退众人,顿了顿才轻声说:“大哥,你、还关心珍儿吗?”
“这话什么意思?”叶白尘目光陡然犀利。
玉妃一笑,躲开眼,也明白了他的回答,说:“是这样的。过两天皇上要前往紫苑游玩,特地点了你随驾,再者,陪同出行的妃子中就有珍儿。大哥,皇上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你应该知道皇上此举的意思吧?”
叶白尘怎么会不知道,只是……
“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已有猜测,却不希望成真。
玉妃一笑:“大哥明知故问吗?你与珍儿之前的关系,皇上起码是知道一些的,谁都不能说动你,他也只好……别的我或许不知道,但有一点能肯定。若是珍儿也无法说动你,皇上的怒气会发作在她身上,往后,她怕是别想再有好日子。”
随着她的话,叶白尘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似乎也是为发泄心中不满,玉妃淡讽道:“她进宫半年终于得到皇上恩宠,若是因大哥的关系而毁于一旦,她一定会恨你。”
“还有事吗?”叶白尘站起了身。
玉妃忙说:“大哥,紫苑之行,你别忘了!”
叶白尘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怎么会料到,他,居然也会成为后宫争宠的棋子。
隔了两天,从宫中行出一队人,直朝城郊的紫苑而去。
一路之上,叶白尘始终沉寂脸色,心里却不断的自问:若是她真来求他,他会不会答应?他不知道,从小她的要求他从不会拒绝,可现在、至少是这一刻他不知道。
游幸紫苑,他并没有提起多少兴致,目光总有意无意的看向那抹人影。不过短短半年,她却变的那么陌生,那张脸上每一次娇羞喜悦的笑,都不再是为他。事到如今他仍是不明白,也越想越疑惑,是他混淆了那份感情吗?
晚宴设在园中,皇上与几位娘娘们落席凌波亭,睿王爷与他们几位监生在绿水榭。两边隔着池水相对,不远不近,皇上提议对诗助趣。
先由皇上起手,睿王爷相对,而后依次类推。
当轮到赵珍儿时,她出了一句“含苞欲待放,何不迎东风?”,而作答的人正是他。
“独占枝头冷,闲听风雨声。”他这般回答,没有忽略她眼中闪露的慌乱和惊诧,急忙中,向她身旁的人寻望。
无疑,他的回答惹恼了皇上。
不过片刻,皇上便恢复了常色,言谈语笑中似乎一点不介怀前事。可他心里清楚,皇上定是别有打算。他所能做的,就是举杯饮酒,尽量不再去看对面的人。
皇上醉意扶归,于是宴席就散了。
众人陆续都离开,只有他坐着未动。
“风清,不走吗?”有人问他。
“我再坐坐。”他只是想独自静静。
“那我们先走了,你别多喝。”几句交代之后,整个园中除了收拾残席的下人,就只有他了。
少顷,携了壶酒,他踱步顺着小路,出了紫苑。
明月当空,满目荷塘。他已有几分醉意,走上木桥,望着接连不断的荷叶,清雅的芳香。迎面一阵夜风吹来,将酒意吹走了两三分,却因眼前的美景,更觉得似梦非醒。
正欣赏着,身后隐约有脚步响。
回身一看,他很意外,却又似意料之中,嘴角浮起淡淡讽笑。
“叶大哥……”来人正是赵珍儿,低头摆弄着绣帕,言语迟疑,半晌没有踏上木桥。
叶白尘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相互沉静了很久,赵珍儿终于走近,似鼓足了勇气,说:“叶大哥,你如此好的才华,为什么不愿意考取仕途呢?皇上很赏识你,只要你愿意,一定能平步青云。那不好吗?”
叶白尘只是讽笑。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到现在,她竟来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入仕?然而最可悲的是,她的问,并非是出自她的关心,而是充当旁人的说客。
“叶大哥,你喝醉了吗?”见他不作声,赵珍儿有些急。
“你在宫里过的好吗?”最终他开了口,问了她的近况,声音一如既往,仿佛没有任何改变。
“皇上对我很好。”赵珍儿先是羞涩一笑,紧接着又参杂了抹苦涩:“只是……皇上性情不定,好像更喜欢锦贵人。这次皇上带我来紫苑,就是为了……”
叶白尘在心里叹气,嘲讽着自己。他是越来越不懂了,虽然也恼她,也怨她,可不恨她,听到她苦涩的声音就想安慰,想尽可能的帮她。
“我能帮你吗?”他回身与她相对,再一次问:“我若是答应,能帮得了你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在后宫里与其他人相互争夺,这就是你要的吗?”
“叶大哥……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好,能真的快乐。”叶白尘真心这么想,尽管她说喜欢别人让他心涩,可……他还是想帮她。于是,他点了头:“最后一次。珍儿,我能帮你的也仅此而已。天很晚了,回去吧。”
赵珍儿眼睛一亮,有些不能置信:“叶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叶大哥!”
如今这笑容对于他来说,竟有些过于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