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请您尝尝这个······”杜丽娘立在一旁,陪着笑小心翼翼地给婆婆布菜。
啪地一声,婆婆一筷子打到她的手腕上,厉声喝道:“哪个是你娘?我可担当不起!你又忘了规矩吗?掌嘴!”
夫君在旁小心地劝道:“娘,请您息怒,这点小事不值得您生气······”说着朝杜丽娘一边暗使眼色,一边喝道:“还不快退下!等着挨板子么!”
杜丽娘委屈地请了安,出了门口。隐约听到屋里婆婆说道:“儿呀,你心也太软了,这么下贱不守规矩的人就该狠狠教训一顿!听说陈村有个孙姓秀才的闺女端庄得体,赶明儿请媒人帮你合合八字······”
“孩儿都听娘的······”
不由心中一痛,揉着发红的火辣辣的手腕慢慢回到自己那间又破又小的厢房里,怔怔地流下泪来。婆婆嫌贫爱富啊······
自从爹去年冬大病一场过世后,多年操劳的娘亲郁郁寡欢,不久后也撒手而去。爹是独子,她也是个独女,如此娘家便只剩下远在千里之外做工并安家的唯一一个舅舅了,几年难得见面。
婆婆从此就待她大不相同,横挑鼻子竖挑眼,什么脏的累的活都吩咐她去做。今年春三月怀了身孕也不知道,身心劳累之下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意外流掉了孩子。
她还没从悲痛中缓过神,婆婆大怒,吵着嚷着让夫君把她降为妾侍,另外盘算着娶个贤惠的人来。
夫君从来孝顺,疼惜婆婆多年守寡,对婆婆无一不从,渐渐的和她离心,待她不如从前一般好,冷漠又疏远。夫君啊,新婚时说过的誓言呢?······
唢呐吹吹打打,鞭炮轰鸣,热热闹闹地迎接新娘子进门。
杜丽娘心如死灰,想不到以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她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湖里······
灵魂漂浮在半空不肯离去,看着那个曾经牵过她的红绣球的新郎,如今牵住了另一个人的红绣球;看着那个红彤彤的喜气洋洋的新娘,想起自己也曾经当了一回······
此刻,想必他挑起了她的红盖头,两人正甜蜜地喝合窇酒吧?红彤彤的喜幛上撒满了枣,花生,桂圆······
“走啦,走啦!赶紧投胎去!看什么?以后你也会这样!”鬼差在身后骂骂咧咧地说道,伸手推她。
她生气地飘走,忽然前面有个漩涡把她吸了进去,昏迷前听到鬼差大骂道:“那鬼东西又坏了我的差事!这下可怎么交差啊?······”
不知过了多久,杜丽娘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额头正中很痛,似乎受了什么伤,缠着什么东西在上面。她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忽然看见自己的手又白又嫩,似乎是十岁左右的小孩的手。
咦?这是谁的手?忽然额头的伤口一痛,大量关于这具身体的信息向她脑里涌来。
原来,这具身体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名叫吕儿,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磕了一个洞,就此停止呼吸,被她抢了地盘了。
可是,可是记忆里说什么?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叫异界?啊?到处都是修仙者?可以成仙,长生不老!什么?连植物,动物都可以修仙?还会开口说话?那不就是妖精么!这么古怪的地方!啊?这具身体也会?拜了一位师父,不知道师父的名字,一起住在山上修行,学会了辟谷术和驭兽术?真奇怪,试试是什么东西······
辟谷术和驭兽术的技能信息涌了出来,她试着控制并习惯现在这具身体,学着技能的方法缓缓练了一遍又一遍,实在太好玩了。学会辟谷术后,肚子产生饱和感真的不会饿。那驭兽术呢?嗯,找个机会试一下,最好是老虎,她喜欢······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记忆中的师父轻轻走了进来。
糟糕!该怎么做?杜丽娘按着记忆中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朝他唤道:“师父······”
紧张地颤抖,害怕被他发现她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孤魂,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收了······
那位师父眉眼清俊,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他听到她开口后忽然一愣,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盯着她沉声喝道:“你是谁?我徒儿哪里去了?!”
糟了!不知怎么回事还是被他发现了。杜丽娘战战兢兢地起身跪在他面前,哀求道:“请您原谅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到这里来了。我也不清楚您的徒儿到哪里去了。可能是我的错,请您收了我这个孤魂吧!这样说不定您徒儿会回来······”
唉!不是自己的终究不会是自己的,被他收了也好,去到奈何桥上走一遭,喝完孟婆汤,忘掉那些伤心的前尘往事······
那位师父眉头紧皱,闭目沉思了好一会儿,手指不停地掐算,终于睁开双眼,沉痛地说道:“我竟从来不知,原来我俩师徒缘分这么浅薄······也罢!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是你的缘分。这间屋子以及屋里的东西都送给你罢。”
说完,哈哈大笑而去,远远地随风飘来他的沧桑的歌声:“世间皆有因果······惟有解脱才是大道······”
杜丽娘听了,怔怔出神。这个陌生的异界,与我有缘吧?既然是这样,好,那就既来之,则安之!从前种种,皆已解脱,如今,是我杜丽娘,重生了!
激动,欣喜,疲劳······种种情绪一起涌上,她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额头正中的疤痕突然间发热,杜丽娘猛地惊醒,看看窗外天已大亮,转身一摸额头,呀,怎么这么烫!她赶紧寻来桌上的铜镜,把缠着的白布条轻轻地拆下。师父的伤药真神奇,昨天刚涂上,现在看来伤口已经愈合,只剩疤痕了。
不过这疤痕好奇怪,形似梅花,颜色鲜红如血,第一次看到时她就被吓了一跳,看多几次后才发觉,好似是特意装饰上去的花饰,衬着白嫩的肤色越加显得明艳动人。再照照铜镜,嗯,眉清目秀,身量不足,还是一个纤细单薄的十三岁的小姑娘。
一摸额头,这么烫怎么回事呀?她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发现身上有个百宝囊,用记忆中的方法打开一看,嗬,原来这具身体的师父留给她一件宝贝啊,一把防御用的天王宝盖伞,据记忆中说以前用来防御过山里的毒虫什么的。师父真是个好人。
额头隐隐发烫,她按着记忆走出屋门,门前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小溪淙淙流过。她走过去捧起溪水浇上脸,透凉的溪水让她打了一个哆嗦。清晨的阳光照在她娇嫩的小脸上,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
她抹掉脸上的水珠,眼前忽然出现一团黄影,仔细一瞧,却见两米宽的小溪对面,一只斑斓猛虎正在低头舔水,啧啧作响,突地抬头虎目圆睁向她望过来。
天呀!她不禁吓得两腿打颤,平生第一次和老虎如此近距离接触,昨天才学会的三脚猫功夫早就抛到了爪哇国去了,心里直叫苦也:虎大哥,小女子我没几两肉而且又臭又硬,可别脏了你的嘴。。。。。。
忽然那位“虎大哥”竟然冲她摇起了尾巴!
这是狗狗才有的示好的动作嘛,怎么老虎也会?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发现那老虎眼中流露出善意,还有祈求讨好的意思。
两个正在大眼瞪小眼,一句话突然蹦进她脑海里:“小姑娘,你挺可爱嘛,嘻嘻。”
谁在说话?可是又没有声音呀?杜丽娘惊得张大了嘴,却听那老虎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了几下,似乎在笑,还咧了咧嘴。
她吃惊的盯着它毛茸茸的脸,它扯开了嘴角,一串话又蹦进了她的脑海里:“小姑娘,我已经三百多岁了,可是修行不够,还不能开口说话呀。小姑娘,我很喜欢你,我和你作伴好不好?我的亲人都不肯和我玩,嫌弃我修行低下,全都跑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孤零零地在这里生活。”
说完它一跃而起,跳到了她的面前,伏在地上,满脸期待地望着她,就如一只讨好主人的猫咪般温顺。
她恐惧心减去,恶作心一起,就试探着慢慢地伸出手来,碰了碰它的头,看它没动一下,又摸了摸它的耳朵,盯着它的眼睛说道:“大虫,那我叫你大虫好吗?”
那大虫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她笑道:“大虫,你想和我作伴,就要听我的话,你能做到吗?那,现在你先学几声猫叫吧?”
大虫点着的头停了停,这不是在戏弄老虎吗?它怫然色变,气呼呼地又摇着头。
就是现在。杜丽娘趁它心神激动之时,急忙集中精神力,默念起驭兽灵诀。
只听嗷地一声低叫,大虫已然昏迷过去。
她丝毫不敢松懈,连忙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点在大虫额头正中,这时一声梵唱响起,证明她和它缔结契约成功,从此大虫一生须奉她为主,不离不弃,除非生命终结。
“我有灵兽啦,再也不用一个人生活啦。”杜丽娘激动的一把抱住大虫,也不用怕它了,又揉脸又掀皮毛什么的,玩的不亦说乎。
这时大虫醒来,望着乐疯了的新主人,叹息着用神识对她说道:“主人,其实你不用这样做我都会跟着你的,你也是一个人生活,我也是一个人生活,所以注定了要一起的。”
她笑道:“大虫,你不是不听我的话嘛,刚才让你学猫叫你都不乐意呢。”
大虫委屈地用神识说道:“真是虎落平阳被人欺呀!”
她看着它臭臭的脸色,咯咯地笑成了一团,昨天受到的惊吓忘得精光。和它闹了一会,玩累了,躺在它身上休息。
大虫身子有两米长,躺在地上摊开来就像一张双人床,又温暖又舒服。
“大虫,”杜丽娘用手抚着它的耳朵,懒洋洋地说道:“刚才我一个人真是害怕,幸好现在有了你,我再也不怕啦,你呢,也不怕啦。”
她戳戳它的脸,看它逆来顺受的样子笑出了声,“大虫,你住在哪里呀?”
它晃晃脑袋,抬起蹄子指了指森林那边“说”道:“我以前是四海为家了,但是现在肯定跟着主人的。”
她拍拍它的蹄子:“对对对,我是你的主人嘛,当然照顾你吃住了。噢,说到吃,我们要去哪里找吃的呢?大虫,你去哪里?”
大虫哼了一声,“说”道:“跟我来。”驮起她往山上走去。
山上林木郁郁葱葱,植被茂盛。杜丽娘一路上看着前面不时窜出的小松鼠,野雉等小动物,一时兴起,就下来抓着一根树枝追着一只野兔跑,而大虫也扑向另一只野兔。
谁知杜丽娘被那只野兔声东击西,东躲西藏地渐渐引向山林深处,哧溜一声忽然不见了。
她这才惊觉,四下里张望,这里一棵棵巨大的常青乔木盘根错节,遮天蔽日,地上堆积厚厚的落叶,散发腐朽的气息。啊,这里是什么地方?阴森森的。
“大虫!大虫!”杜丽娘慌忙转身往来路跑,一边跑一边惊叫:“大虫,大虫,你在哪里?”
气喘吁吁地跑出一处草地,大虫早已气定神闲地蹲在前面,旁边丢着两只野兔,用神识说道:“笨主人,怎么跑那么远!我已经吃饱了,这是留给你的。”
她喘了口气平静下来,感激的一把抱住大虫说道:“谢谢你,大虫!没有你我一个人不知该怎么办!”
大虫僵了一下,小心的拍了拍她的背:“好啦,好啦,胆小的笨主人。快去吃东西吧。”
杜丽娘不好意思的放开它,嗔道:“是,我又笨又胆小,你是英勇神武的大虫!”说着开始处理那两只野兔,大虫在一边不时帮帮忙,很快两只野兔处理干净,架起火堆烤着,肥油滴落,香味开始飘出来。
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她还没习惯用辟谷术,闻到这么香口水也忍不住往外流,顾不上烫一把抓起兔肉恶狠狠地吃起来,大虫在一旁心里直嘀咕:“哎瞧这饿的,可怜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