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春燕来李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路线一直很单一，从李府大门至李靖的书房。
这条路是第一次走。
夜幕下万物蒙着黑布，只有灯火所照之处才显出颜色，悠然又回了黑暗，赖春燕只觉得自己被七拐八拐，好似在走迷宫。
荣姑等人终于在一处门外停下来。
荣姑道：“到了，姑娘随我来吧。”
下了步辇，赖春燕一瘸一拐地跟着她进了门，没走几步便有两个人来扶自己，赖春燕也不客气，腿脚实在不方便。
进了屋，顿觉温暖。
赖春燕抖着鸡皮疙瘩快速地将屋子扫描一遍:此间物件莫不精致，低调而奢华，大抵是指如此，
扫描完屋子扫描人，赖春燕吸了口气，刚刚只觉得扶自己的人身上暗香不断，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姿色。
佩环轻响，隔着珠帘便现了一个华衣女子的身影。
见了真身，只道是浑然天成，雍容若牡丹花开。
赖春燕跪倒在地：“奴婢叩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坐下，示意身旁之人将她扶起，“起来吧。”
声音也是温婉润心。
“谢娘娘。”
“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德妃笑盈盈地朝她招手。
德妃的手保养得比赖春燕好，肤如凝脂，衬得赖春燕小手黄兮兮。
“这是怎么了？”赖春燕的手上有些许擦痕，是今日落马时刮的。
“不小心弄的。”赖春燕不自在地动了动。
“那可要小心些。女孩子，终是要多爱护自己一些，无论是身子还是名誉，都是要紧的，马虎不得。”德妃话中有话。
赖春燕低眉顺眼，心跳如雷，只觉嘴角灼痛，“娘娘说的极是，奴婢定当铭记于心。”
“你的事本宫也略有耳闻，靖儿也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一直就想见见，今儿总算是见着了。”德妃转脸对荣姑说道，“果真是风姿卓然，这孩子，本宫一看就喜欢。”
赖春燕含笑低头不语。
“这是缘分。”荣姑道。
“今儿天也晚了，你就在此处先歇着，你说可好。”
赖春燕笑着应了声是。德妃又说了几句，便露了困意，让荣姑扶着她去休息，又令小荷小菊二人将赖春燕安排妥当。
赖春燕笑容早已僵住，她暗暗揉了揉脸，跟着那两人去了自己的临时卧房。
卧房布置得倒是雅致，床被也是顶柔软的，许是认床，赖春燕辗转半夜，后半夜才朦胧入眠，做梦到天亮。
赖春燕脑子浑浑沌沌直到德妃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觉得自己已经睡醒了。
赖春燕哪里敢和德妃娘娘一同用早膳，却奈不住荣姑的身手强悍，硬是将她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期间，德妃倒说了许多话，无外乎一些养生之道，赖春燕一一应了，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
赖春燕小心脏不停打摆，战战兢兢地吃了早饭。
撤了席，德妃说起宋慧的生辰，满眼柔和，几句话之间便将生辰礼物转手给了赖春燕，让她代为选购。
“本宫屋子里也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你帮我挑一个，银子你尽管朝荣姑要去，本宫的钱她管着呢。”
赖春燕连连称，看向荣姑，荣姑只是微笑点头，“只管来和我要便是。”
赖春燕嘴里发苦，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赖春燕想了想，“娘娘，奴婢想宋小姐身边锦衣珠宝都是不缺的，再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思。奴婢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合不合规矩。”
德妃显得颇有兴趣：“说来听听。”
赖春燕指手划脚叽叽咕咕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德妃听得连连点头。
“可以，难为你想得到。”
赖春燕展颜一笑，“那小王爷这边就麻烦娘娘了。”
德妃点头。
送走赖春燕，荣姑有些不放心，“若是她从中使什么小动作，怕是······”
德妃笑道：“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跟着去看看嘛。”
荣姑翻了翻眼，不置可否。
左脚红肿已消得差不多，只是还有些疼，赖春燕出了李府不知怎地想起李靖帮自己擦药按摩的样子，眼皮一跳一跳。
赖春燕暗骂自己一句，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笨蛋！
骗子！
“不要去胡同街了。先去城北的小胡同火锅店。”
她的办公室在那。
车夫是荣姑雇的，他唱了根本诺，掉头直奔城北。
摇摇晃晃了一路，赖春燕也将心情收拾得妥妥帖帖：按着自己的心意走就好了，是对是错，是好是坏，那些都是过后的事了。
宋玉果然在她的办公室等着她。
赖春燕有些讶然，“你怎么不穿紫色的衣服了。”
宋玉道：“我也有别的颜色的衣服的。”
“看见了。白色挺适合你的。”赖春燕喝了口茶，让人给自己拿些糕点回来。
宋玉弯了弯眼，“李靖没留你吃早点？”
赖春燕苦笑，“和德妃娘娘一起吃的，光顾着看没顾得吃。”
赖春燕将德妃让她帮着选礼物的事和自己的想法说了。
宋玉蹇眉，半响才道：“她没为难你吧？”
赖春燕一愣，失笑：“没有。”
不但没有，待她还极客气。
宋玉也笑，但眼里却是一片深沉。
宋慧的十八岁生辰办得极为低调，吃了母亲亲自下的长寿面，和平日里有来往的姐妹们吃了一桌酒席，便算过了。
因为婚期将近，宋慧出门的时间愈发少了，趁着生辰，光明正大地出府溜达，宋慧着实开心，尤其是宋玉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更让她开心了几分。
到了目的地，发现原来是小胡同火锅店，宋慧有些哭笑不得：“小朱姐姐，你看这人，明明是自己想看人家，却打着为我庆生的幌子，也不知羞。”
宋玉也不恼，拐到后门，敲了敲，立即有人给开了门，却是小翠。
小翠跺了跺脚，“哎呀，你们可来了。”
她道了个万福，“小翠祝宋小姐越长越漂亮，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宋慧捂嘴笑，“这小嘴甜的，可比别人说的什么寿比南山有趣多了。小朱，赏！”
小朱拿了个碎银，小翠喜滋滋地接过。
宋玉问道：“人来了么？”
小翠道：“早来了，快些罢。”
宋慧道：“还有谁？”
“先上去再说。”
宋慧上了楼，被单独引进一间临街的小屋，挂了花帘，花帘后赖春燕正坐着等她。
“大寿星可来了。”赖春燕笑着将宋慧迎进来。
“你们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
赖春燕笑而不答，拿起桌上的两个铜杯，一只对着嘴，一只捂着耳朵，“喂，喂，我这里准备好了。”
隔墙另一间，紫菱没好气地道：“我这边也准备好了！”
说完就将两个铜杯递给一边的李靖，“给！”
紫菱顺便狠狠剐了一眼偷笑的宋玉。宋玉立即将嘴角拉平。
赖春燕将铜杯递给宋慧，轻声道：“生日快乐。”
宋慧带着困惑有样学样地拿着。
赖春燕关门时，却见宋慧似乎在抹泪，微笑着将门带上。
一里一外，却是两种心思，别样心情。
【今日一更，大家晚安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