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部群山的矮人们为了躲避巨龙们的注视将定居点从露天平地搬进了高耸的深山之中，在挖掘深山的同时，矮人们也发现了这里蕴藏着中部大道所没有的丰富矿藏资源。这些几乎无穷无尽的资源以及向深山挖掘定居点的历史，也构建起了未来矮人工程文明的基础。”
——摘自《钢锤与火花》著兀兒德城矮人历史编修会
人类王国自第二王室菲布兰契家族以来，王室对于大陆的统治和影响力便不断下降，时至今日第六王室普瑞兹陛下的谕令所能号令的也只剩北方荒原的三个行省而已。以中部大道杜垩登家族为首的领主们在自己的领地里毫无节制的招募私军、自立税法，除了依然在礼节上宣誓效忠北方国王以及上缴一些基本的赋税之外，这些领地已与一个独立的小王国没有大多区别。
为了扭转这一局面，前任至高国王普瑞兹十九带领三大骑士团南下远征杜什尼达森林，希望借助这次战争重新树立王室至高无上的地位。但这只远征军却在中南交界，就连杜什尼达森林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就遭遇到了不死族大军的袭击，三大骑士团全军覆没普瑞兹十九本人也战死沙场。这场惨败让王室的声望几乎降至冰点，不但西方与南方的一些领主们公开宣称不再向北方上缴赋税之外，就连北方荒原那些顽固的保王党们对王室的信心也开始动摇。
然而随着这次战败而带来的问题并不只是存在于人类王国内部而已，南方森林四处劫掠的灰精灵以及西方日益崛起的兽人，严重威胁着那些失去王室保护的领主们。虽然至菲布兰契九世开始，领主便允许在封地内招募私军，但除了杜垩登、班瑞这样的大贵族之外，很少有领主能真正负担起私军庞大的军费开销。他们大多是招募十几人作为自己的护卫队，而将真正的领地治安交由效忠王室的三大骑士团负责。在三大骑士团覆灭后，这些领主们用来撑场面的“私军”根本无法应付频繁四起的异族侵袭。这些实力弱小的领主们一面享受着在封地内如国王般无上权力的同时，一面又要担心自己的王国会不会在第二天被异族们攻占，这种朝不保夕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圣洁骑士团的出现。
圣洁骑士团所宣扬的人类至上主义虽然在中部大道没有什么市场，但在饱受异族骚扰的西南却大受欢迎，尤其圣洁骑士团总堡建立在北方皇城之外不受王室制约，更消除了那些领主们对自己手中权力是否稳固的担忧。圣洁骑士团的入驻使西南领地的士气为之一振，虽然无法撼动已经形成气候并且颇具规模的兽人，但在南方领地数股大型灰精灵流寇以及强盗工会，皆被圣洁骑士团逐数剿灭，使得南方领地迎来了数十年未有的和平景象。随着圣洁骑士团在南方的影响力逐渐增加，他们所宣扬的人类至上主义也得到领主、贵族甚至是平民们的狂热支持。虽然还未像北方荒原那样正式颁布《异族驱散令》，但人类与异族之间的民间冲突却愈演愈烈，而在圣洁骑士团以及贵族们的干预下，每次冲突有利的结果都偏向与人类这一方。这些受到打压的异族们只得逃离了自己的家园，并寄望于能在阿佐尼卡或是中部大道找到另一处容身之地。
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侏儒族，侏儒们管理着金融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矮人七十七帝国时期，那时矮人们便开始将账本交给这些头脑精明的小东西打理。在历经七十七帝国、格温德林精灵王朝以及人类王国三个纪元后，侏儒商会已经在莫凯伦大陆形成了一股不可取代的力量。然而圣洁骑士团的崛起却让这些历史古老的侏儒商会遭受到了灭顶之灾，虽然侏儒商会曾经联合起来希望运用自己在经济上的实力进行反击，但人类对于侏儒长期占据财富金字塔顶端而产生偏见与嫉妒，以及在圣洁布道士对贵族与平民狂热的煽动下，侏儒的反抗显然是那么如此无力。大量侏儒商铺被暴民抢劫，一些经营了上万年的侏儒商会更是遭到了来至圣洁骑士团以及贵族们的强行查抄与没收。
就在人类欢庆着胜利，欢庆着这些长年靠着剥削着自己口袋里的金币谋生的寄生虫们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时，他们也忽然发现自己领地内的经济正在面临崩溃。大批成熟的农作物烂在仓库里无法售出，市场上物价一夜之间猛涨数倍，寄存在侏儒商会里的存款化为乌有，手上的寄票也成为一张废纸，贵族们甚至不知道应该付给自己的马童多少钱作为打赏。
“而这时，这帮蠢货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特佩尼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哈雷迪克没精打采的靠着软椅上打了个哈欠，相当不耐烦地对着特佩尼说道：“半身人，我认识你也有七八年了，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啰嗦的家伙。你说了老半天，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特佩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卓尔精灵说道：“刚才刨根揭底要问个明白的不就是你这个王八蛋吗？不想听的话就赶紧滚蛋，老子也不用浪费口水。”
哈雷迪克一摆手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错，你继续。”
特佩尼没好气地骂了几句脏话后才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侏儒被赶走后那些贵族们另找来了一些值得‘信任’的人来替他们算清楚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钱砸在女人的屁股上。”
“你是说那些人类行会么？”哈雷迪克说道。
“就是他妈的这么回事。虽然那些该死的侏儒一个比一个吝啬、贪婪，甚至他们的灵魂都是用都是用金币串成的，但是这些小矮子能够在莫凯伦经营了上万年的买卖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你不能找到其他比他们更有信用的买家。的确，这帮小矮子会从你赚的每一分钱里想尽办法挖走四五成，但是人类呢？噢，看看我，看看我吧。我们人类不但会把你整个人连带着骨头一起吞进肚子里，就连拉出来的渣滓我们也会将其埋进田里种出庄稼，这就是我们人类的做法。所以在南方，那些贵族们前一晚还是侯爵夫人舞会上的座上宾，而第二天却比阿佐尼卡矿坑里的苦力还要穷。”说着这番话时，特佩尼的眼里充满着莫名的兴奋与嘲弄。
哈雷迪克歪着头，眨了眨他那双没有瞳孔煞白的双眼慢慢说道：“我懂了，也就是说有个破产的南方贵族想要通过你去到中部大道对吧。但我还是搞不清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不是那种喜欢做善事的家伙。”
特佩尼高深莫测地看了哈雷迪克一眼，故作神秘地说道：“哈雷，你知道作为一个贵族最大的财富是什么吗？”
“钱。”哈雷迪克脱口而出。
“大错特错，是血统！”看着哈雷迪克一脸不屑的样子，特佩尼继续说道：“你们精灵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精灵的寿命比起我们人类而言长得太多太多，你们甚至没有家庭这个概念，你们是不会体会到血统以及家族对一个个体对影响到底有多大。”
哈雷迪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们继续来说一下那个要去兀尔德的家伙吧，他是你们人类里哪个贵族的后代？”
“不是他，是她。要去兀尔德的是迈尔斯男爵夫人以及她的两个孩子。”
“她男人呢？”
“死了，在得知自己破产那一天，像个懦夫似的上吊死了。”特佩尼毫不在乎的说道，那口气就像死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臭虫一样。
“迈尔斯……我从来没有听过有哪个人类贵族叫这个名字。”哈雷迪克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里那些贵族名字后说道。
“迈尔斯男爵的确不是什么有名的贵族，他不过是在南方森林有一块小封地，几处果园的九流贵族，但他的妻子出嫁前是姓杜垩登的。”
刚才还像躺在沙发上的一块烂泥似的哈雷迪克闻言立即来了精神说道：“杜垩登？黎明贵族、中部大道国王、永远的永远，那个杜垩登？？”
“就是那个杜垩登。”特佩尼把头昂起说道。
“说下去。”
“你知道的，我以前的老窝在龙桥，离得死掉的男爵只不过一里的路程，而我在兀尔德也有不少地产，与杜垩登家族也有私交也不错，我更是看着艾玛，嗯，也就是迈尔斯男爵夫人长大的。所以她现在带着孩子来求我帮忙，我怎么也要帮这一次。”
哈雷迪克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抬着头看着特佩尼说道：“得了吧半身人，和我说实话。我见过无数从中部大道或者南方森林跑来求你的人，男人、女人、有钱的、没钱的，而你每次都是把他们榨得一干二净后转手将他们卖到苦力营里。即便她是杜垩登家的人，我也不相信你会真的想帮她。”
特佩尼恶狠狠地瞪大着双眼，刚想发火但忽然泄了口气似的长叹一声说道：“唉……该死的卓尔，好吧好吧，其实是这样的。我的确是看着艾玛长大的，她到现在还叫我特佩尼叔叔，但我帮她回到中部大道的主要原因是想让她帮我在杜垩登家族里争取到一些支持能让我重新回到兀尔德。”
特佩尼想要回到中部大道哈雷迪克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阿佐尼卡是一座以兽人为主的异族城市，一个人类无论如何在这里是得不到真正的尊重以及平等的权利。特佩尼继续说道：“八年前从兀尔德逃出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无时无刻想着要回到中部大道，但是圣洁的势力在中部大道越来越大，而我的名字又挂在他们的通缉令上。所以我想要回到中部大道的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巴结上杜垩登家族，而这一次，艾玛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礼物。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了吧？”
哈雷迪克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的确可以帮你这一次，但还是哪个问题，那个术士该怎么办？”
“王八蛋。”听到哈雷迪克肯答应下来，特佩尼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骂道：“你这狗娘养的东西想坐地起价就明说，一个不入流的术士就能难倒你的话，你的坟头现在都可以长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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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雷迪克从睡梦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他从床上站起身来将衣裳穿戴整齐，并将两把昨晚从特佩尼手上弄来的崭新精钢弯刀分别挂在在左右腰间。哈雷迪克推开房门正巧遇上迎面而来的武士首领伯克。
“奎因！我正要去找你，你起来得真早。”伯克笑着说道。
哈雷迪克将他那副只露出眼睛白色面具戴上对伯克说道：“怎么了？”
“老板让我带你去见一下迈尔斯男爵夫人，以及其他车队的成员。”
面具下面哈雷迪克的眉头一皱说道：“需要这么着急吗？”
“迈尔斯男爵夫人一直在阿佐尼卡呆了好几个星期了，一切出发的准备工作早就准备周全就缺你这么一个向导就可以动身，既然你来了所以老板希望这一两天内就能动身出发。”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心急，早知道就应该再多敲他几个金币。”哈雷迪克喃喃道，然后对着伯克说：“现在还不行，我必须去一趟市场。”
“你还缺什么东西吗？告诉我好了老板让我替你准备好一切应用。”
“嘿，我保证那混蛋的原话不是这么客气的。”伯克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而哈雷迪克继续道：“不用了，我要去买一些草药以及魔法原料，这必须我自己亲自去才行。”
伯克做出一个了解的神态说道：“你是要去弄你那套变装把戏是吧？”
哈雷迪克用手指在嘴巴上做出一个拉链的手势说道：“我会在十三声钟响前回来，这在你们人类的礼节里并不算晚对吧。”
“时间刚刚好，那我们到时再见吧。”和伯克道别后，哈雷迪克走出安静冷清的珍娜俱乐部，疯狂了一夜的舞女们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修正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好应付今晚即将到来的客人，只有一些灰精灵杂役们在空荡荡的妓寨内清扫着昨晚留下来的污秽以及垃圾，而在屋外却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虽然沙漠的火毒的太阳烧灼着整座城市，然而居住在此的兽人以及侏儒们都不是夜间生物，他们在太阳无法照射到的地下开发出一个又一个宽敞的地洞，以取代白天无法使用的露天区。珍娜俱乐部所在的华伦查地穴是阿佐尼卡里一个较偏僻以苦力与矿工为主的地区，阿佐尼卡地下真正繁华所在是中央的市场区以及兽人定居点。
身穿轻甲的兽人监工挥舞着长鞭驱赶着苦力向着矿床走去，这些主要由面黄肌瘦浑身沾满污垢的苦力们主要是来自兽人从各地劫掠而来的战俘与人质，还有一部分则是阿佐尼卡城里破产或是欠下巨额债务的居民，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饿死与累死两条路可走。
一个双脚已经肿大流出恶臭脓液的灰精灵苦力忽然跌倒在地上，两个刚在还骑着血袭龙上有说有笑的兽人监工立即冷着面孔走到他身边扬起鞭子就是一阵抽打。倒在地上的灰精灵苦力似乎连痛苦呻吟都没有力气发出，只是抬起细如竹竿的手臂护住脑袋做出些本能的抵抗动作。兽人监工抽打一阵后，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解开了灰精灵脚上的铁铐，拉着他肮脏蓬乱的头发拖到路边任由其自生自灭。队伍里其他的苦力对这残暴的一幕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的意思只是麻木的任由监工的皮鞭抽打在自己身上向前走去。哈雷迪克同样没有理会多管闲事的意思，他瞟了两眼那个躺在路边气若游丝的灰精灵扭过头来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