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凶猛的试探
边界营寨,练兵场外,蓝月帝国欢迎商盟使团的仪式刚刚结束,两个身着长袍的旅者在营帐的阴影中静静伫立,目光注视着列队离去的骑军和步兵。
当练兵场上的商盟队伍离开后,两人同时转身向外走去,步伐稳定而缓慢,悠然的姿态像是散步,但两人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山般沉重。
“头一次看到商盟的人,果然不一样。”灰袍男子摘下长袍的大帽子,露出了一张白皙却苍老的脸,眼窝深陷,瞳孔湛蓝,明显大秦人的模样。
“执法院那位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另一位黑袍男子缓缓的说道。
“要不要干掉?”
“少惹事,咱们两人未必能做到。”
“加上蓝月的皇子就一定能。”灰袍男子突然上前两步,打断了两人迈步的节奏,原本两人气息合在一处的沉重感骤然消失。
“你若一直像刚才那般沉稳如山,我还可以试试和三皇子联络,现在不行了。”黑袍男子的脚步不停,步履的节奏仍旧未变,“别忘了我们来此的任务,看到大先生要的应劫之子了么?”
“商盟骑兵里有个小孩儿,虽然穿戴和普通骑兵一样,但领口露出了商盟源家的小半族徽,神色桀骜,傲骨天成,观星台的大先生应该会有兴趣。”灰袍男子的语气再次放缓,将步履调整到和同伴相同的节奏,但却再也无法将自己的气息与步伐一样协调同步。
“我看到了很多个目标,我已经开始赞同观星台二先生的意见了。”
“他说什么了?”
“内修而自强,德治而安邦,则血色自消。”
灰袍男子沉默半晌,待两人加入了过往边界的人流后,灰袍男子重新戴上了帽子,低声道:“你知道,我从来都听你的,但你觉得有人会听二先生的么?”
“没有,所以我才回来,免得事情更糟。”
黑袍男子抖了下肩膀,原本沉稳的气息散去,混入了周遭的旅者,仿佛带着一点疲倦的模样,在马车车轮的尘土中快步前行。
……
这次学院交流比裴宇嘉和金小金想象得要顺利很多。
到达目的地后休息一夜,第二天进行十场高级学员的比斗。
这些精英学员都已经到达了念师境界,对于连念力者都没达到的金小金等人来说,他们这个境界的比斗看起来有些晦涩。
似乎很惊心动魄。
不过没人重伤,所以也只是十场精彩的表演,胜负之数五五。
“我到最后才想明白,他们真要分出个胜负,就应该设九场、十一场,总之就是个单数才好定输赢。”裴宇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是夹杂着嘲讽的感叹,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感叹的是什么。
金小金根本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嗯了一声,这时候他真有些怀念杨啸天那个死胖子,如果是那厮在这里,一路上绝对不会无聊。
“金兄发现了么?咱们的队伍前后都有蓝月骑兵护送,这让我感觉相当不舒服。”裴宇嘉侧头看了下车窗外,皱眉拉上了车窗的帘子,“外面要下雨了,可恶的天气。”
天空苍茫,狂风卷集着乌云向阿尔山脉的方向压去。
金小金对裴宇嘉这句话比较认同,点了下头,又想起之前他说过的“防穿甲箭”的话,突然问:“这车能防水么?”
“防水?金兄说的是防雨么?当然能。”裴宇嘉疑惑了。
金小金张了张嘴巴,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摇头道:“我说的是大水、洪水。”
裴宇嘉面色骤然一僵,干笑道:“金兄真会开玩笑。”
两人沉默片刻,车外的风突然狂暴起来,刮得马车边沿都是呼啸声,时而低沉,时而尖锐。
车棚上响起啪嗒啪嗒的雨点声时,金小金忙低头翻找起东西,然后开了马车前门,把一件雨衣递了出去,迎着狂风眯着眼大声道:“穿上。”他没看到外面驾车的军士,只是觉得手里的衣物突然被扯走,便忙缩回了手,关上了车门。
金小金重新坐好时,见裴宇嘉发愣的看着他。
“怎么?”金小金问。
“没什么。”裴宇嘉摇了下头,随即垂头不语。
金小金转念一想,立即就知道了原因,自己递雨衣的行为让这为平日里傲气的裴公子十分意外。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外面的随从和骑兵,而这位公子哥应该从没有关注过这类事和这些人。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事,片刻后勉强进入了冥想状态,但是很快又在狂风暴雨中清醒过来。
风声并不大,但却带着骇人的调子,雨声也并不大,却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威压。
“这应该是一个伏击的好天气。”裴宇嘉说完,就自失的一笑,“我总是喜欢往悲观了想,否则也不会费尽唇舌从大伯那里借来这辆马车了。”
“未雨绸缪总是好事,比源云新那家伙强。”金小金笑着向前指了一下。
裴宇嘉也笑了。
他们不需看,也能猜得到那家伙此刻在马背上会有多么的凄惨。
然而就在他们的笑声未落之时,外面狂暴的风雨声中,突然多了一种隆隆之声!
马车车厢似乎都在微微的颤着,两人坐着的屁股一阵酥麻。
“金兄!”
“裴公子!”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和疑惑。
轰隆——
马车的一个角突然向内凹了下来。
“是山石!”
两人同时喊道,裴宇嘉本能的伸手去开车门,而金小金则干脆就是一脚踹开车门,推着裴宇嘉冲了出去。
瓢泼大雨浇在了两人身上,视线骤然模糊了,但两人却直接看向了远处山坡上的声响来源。
零星的山石正从陡壁上坠落,那山坡陡壁上土灰色的“水流”缓缓的流淌着,水流的上面则是大片沙石向下流淌着,再向上,则是大片泥土一般的粘稠液态事物冲了下来。
泥石流!
“向另一座山!”金小金忙大喊道,拉了一下裴宇嘉后撒腿就跑。
泥石流不大,但却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如金小金这样有先见的人不会少,数十人第一时间就冲向了另一边没有任何异状的山坡。其中,两个身着长袍的中年旅者,一人灰色,一人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