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的手腕被抓,感觉像被一只钳子死死的钳住了,他看向李明的脸,却只看到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灰色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四目相对。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压抑的气氛,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齐墨身上冷汗直流,任谁碰到这样的事情身上都会渗出不少液体,齐墨只是上半身渗出液体而不是下半身就已经很难得了,换了别人未必能这么镇定,要知道齐墨虽惊,但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否则肯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良久,棺中的李明只是用他那双泛着灰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齐墨,并且手中也紧紧握着齐墨的手腕,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
过了许久,齐墨总算发现,李明的眼睛虽然盯着自己,但目光呆滞,完全没有生气,眼珠也不会动,仍旧只是一具尸体。而他的那只手,齐墨用另一只手用力一掰也拿了下来。
为了确认,齐墨又盯着李明那张苍白的脸看了许久,终于确认李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而在这时,齐墨发现了一处异常。
李明的口中似乎含着什么,露出了一角小小的纸片。
“李明嘴里居然有东西?”齐墨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稍稍犹豫,最后还是伸手掰开了李明的跟,里面果然有一张小纸。
当将纸取出,看到上面的内容,齐墨的手瞬间一紧,将手中的纸条都捏得变形,眼中喷出怒火。
“是谁!到底是谁!”齐墨心中怒火冲天,他从来也没有感到过如此愤怒。
纸上的内容非常少,只有寥寥数字,上写着:“齐墨,你来验尸吗?”
居然有人知道齐墨会回到齐云宗,而且还知道他会来验尸!
这个情况至少说明了齐墨的身份虽然瞒过了齐云宗,但却没有能瞒过那个人,那个人知道齐墨回到了齐云宗,并且还会来验尸!
还有最坏的一点是,他极有可能知道齐墨修炼了魔道功法!
而这张纸条却仿佛在戏耍着齐墨,说明了齐墨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但齐墨却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谁,就仿佛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窥视着齐墨,齐墨却看不见他,让人非常压抑。
齐墨稍稍使自己冷静了一些,又在李明的尸体上到处寻找,最后在李明身后又找到一张黄纸,上面画着复杂的一各种符号。
齐墨修炼了十几年,这东西他认识,是修仙者炼制的纸符。
“傀灵符!”齐墨脸色阴沉。
只要贴上这种符,再设定好发动的条件,即使一个死物也能做出你想要的动作,这种符一般是用来布陷阱用的,现在却被用到了一具尸体之上,只为了戏耍一下齐墨。
“到底是谁!”齐墨心中怒火冲天,不过稍微冷静下来,齐墨又感觉心底一片冰凉。
傀灵符发动条件一是时间,二是动作,李明的尸体在这个时候动起来,如果不是设定好的时间达到,就因为这纸符收到了什么讯息,或许发动条件就是齐墨关棺材的动作也说不定。
如果是前者,就说明留下这符的人知道齐墨会是这个时候来,对齐墨的动向非常清楚,而如果是后者,至少对方也料到了齐墨会回到齐云宗,并且会回来验尸!
想到这层,齐墨身上又渗出不少冷汗。
强行使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后,齐墨又思考起来:“大概这傀灵符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发现这张纸条,但是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又有什么意义?”
一股来说,即使有人会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接触尸体,正常情况下若无必要也不会多看尸体的脸部,那种感觉相当怪异,齐墨之前也刻意避开了脸部没有去看。
因此,这傀灵符的目的应该只是将齐墨的目光吸引到李明脸上,好发现李明口中的纸条,但齐墨仍是很不明白,这张纸条能有什么意义?
“算了,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先离开这里。”齐墨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棺盖重新盖起,而后离开灵堂,又从原路返回了自己的屋中。
让齐墨奇怪的是,他回来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但方寒却还是没有回来。
不过齐墨也并不想多管,方寒没回来正好,他做起一些事情来反而方便。
之后,齐墨打来一桶水,又从自己以前留下的东西中找到了必须的药物碧灵液混入水中,然后才将食盅针放入水中浸泡。
碧灵液的作用是将成分极小的药物液态化,并且将之分散扩大,使之能以肉眼清晰看到,只要将刺过李明身体的食盅针在这水桶当中浸泡五个时辰,就能知道李明身上都有哪几类药物的成份和比例存在。得知了这些,要知道是什么毒药就不难了。
做完这些,齐墨才躺到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睡下。
“铛——铛——铛——”
清晨,悠扬的钟声将齐墨惊醒,他睁开眼,立即从床上起来,匆忙穿衣。
“糟了,睡过头了,今天赶不上早课了!”齐墨匆忙空着衣服,那钟声是每天早课的钟声,每一脉每一峰的弟子在这个时候都要去听自己的师父讲课。
当衣服穿到一半,齐墨突然愣住,叹息一声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齐墨了,拜师之礼还未行过,根本没有什么早课。”意识到这点,齐墨心中感觉空空的,又在床上躺了下去,望着屋顶呆呆出神。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时间,但齐墨心里对周围一切的转变还没有完全适应。
过了不久,方寒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对齐墨道:“早课的时间到了,跟我去见师父吧。”
齐墨看了方寒一眼,心中奇怪方寒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齐墨也知道自己修为比方寒低,即使魔变之后也无法立即追上,想必方寒即使半夜回来齐墨也无法发现。
跟着方寒,齐墨与他出了屋,二人来到另一个屋子当中,此时林冲虚和其他几名弟子都已经到了,当齐墨出现时,那些弟子看向齐墨的眼神都显得非常怪异。
林冲虚共有弟子七名,大弟子和二弟子由于入门时间早,如今修为有成常年在外游历,因此在他身边的只有五个徒弟。
三弟子刘长风,二十五岁,入门九年;四弟子季远明,二十三岁,入门六年;五弟子龚晓原,入门四年;六弟子方寒,入门三年。再有就是齐墨,如果是算上以前,齐墨入门已经有十八年,他从小就已经跟着林冲虚,只是因为年纪,他被排在了第七。
此外林冲虚还有个女儿,名叫林雨青,此时也在旁边。
看到齐墨到来,刘长风跟季远明同时露出厌恶的神色,五师兄龚晓原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齐墨心中了解,过去三师兄与四师兄一向看自己不起,现在双突然出现一个同名的人,恐怖他们也和方寒一样因为这名字便感到厌恶。
林冲虚旁边是一名美妇,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使人一看就有种亲切感。这美妇正是林冲虚的妻子姜雨,也是齐墨的师母,方寒带着齐墨走到这两人面前,对林冲虚夫妇施了一礼后走到一边。
看到师母,齐墨心中又是一酸,平时姜雨对他极好,如对儿子一般,如今再见,却只能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今日是你入门之日,拜师之礼就当着你几位师兄面前进行。”林冲虚坐在一张椅子上,对齐墨道。
“是!”齐墨应了声,接下来就是拜师之礼。
以前齐墨虽然是林冲虚门下,但在他记忆中从懂事起就已经是林冲虚的弟子,对拜师礼没什么印象,如今再行,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此处是放先祖牌位用的灵堂,林冲虚座下每新入一名弟子都要在这里举行拜师之礼,因为第一个要拜的就是这灵堂当中的先祖石像,而后是天脉列代首座的牌位,再才到拜师父师母。
齐墨拜过先祖石像与列代天脉首座的牌位后,又对林冲虚夫妇叩了三首,这三首叩得齐墨心中复杂无比,仿佛叩下去后自己就真的变成了刚刚入门的弟子,与林冲虚夫妇再无关系,却有点叩首报恩之意。
叩完首后,林冲虚又将齐云宗的规矩以及天脉的规矩一一教导,完成后拜师之礼才算行过,如此,齐墨就已经是林冲虚的亲传弟子了。
这一系列完成后,姜雨似乎对齐墨非常心疼,立即上前将跪地的齐墨扶起,道:“好孩子,快起来。”
齐墨心中一酸,说了一声“谢谢师母”,而后才从地上站起。
姜雨这一举动看在刘长风、季远明和方寒的眼里,又是大大的不满,平时林冲虚对弟子非常严厉,而姜雨如此对待齐墨林冲虚却无阻止,显然心底也是偏着齐墨。
“原本你算是我第八个弟子。”林冲虚又感叹起来,道:“但之前我那七徒弟犯下重罪,按门规他已不能算齐云宗弟子,因此你还是排在第七吧。”
“是!”齐墨低下头,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连在弟子中的排位都没变。
其实齐墨本是众师兄弟中入门比较早的,之所以排在最后,是因为他年纪较小,是林冲虚的意思。不过这一举动也恰恰说明了林冲虚对他格外亲近,否则一般弟子又怎么会如此?
接着,林冲虚又赐了齐墨一本书,道:“这是为师修炼的功法《紫宵直诀》,你拿去好好修炼。”
“是!”齐墨伸手接过,却感觉手中那小小的一册却仿佛重逾万斤。
《紫宵真诀》,这是林冲虚修炼的功法,在他七位弟子当中都没有人得到这部功法的传承,林冲虚若传下这功法就几乎等于选中了未来继承他天脉首座的传人!
这一举动让旁边的几名弟子们都非常吃惊,刘长风和季远明脸色难看,但都强忍着不敢说话。方寒年轻气盛,却不懂那么多,急忙走出来道:“师父,这功法如此贵重,怎么能赐给一个刚刚入门的人?”
林冲虚脸色微微一沉,望向方寒道:“那你说该赐给谁?”
“这……”方寒语塞,他当然不能说是自己,而且也没有理由阻止林冲虚将这功法赐给别人,道:“七师弟刚刚入门,我们对他都尚未了解,至少……至少先考察一阵,若他人品过得去再传不迟。”
林冲虚大手一挥,道:“我有自己的决定,这件事谁也别再多说了。”
方寒虽然不甘,但林冲虚的话他不敢不从,只得闭口退到一边,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刘长风的季远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几人都非常不了解林冲虚为什么会将这功法赐给一个刚刚入门的人。不过稍微一想,他们就明白了,以前的齐墨跟林冲虚感情最深,而今齐墨成了齐云宗的罪人,不知去往何处,是生是死,这时又出现一个与齐墨同名的人。
此时刘长风和季远明都已经明白,林冲虚对齐墨有愧,认为是他没把齐墨管教好,所以看到这个齐墨,他把这齐墨当成了他以前的弟子,想要对齐墨补尝。原本他们两人就瞧不起以前的齐墨,而今林冲虚再有此举,刘长风和季远明对以前的齐墨和现在的齐墨都更恨了。
这两人明白的事情,齐墨自己也深深明白,所以他才感到手中的那一本书格外沉重。
林冲虚将功法给了齐墨后,似乎有些哀愁在心,很快就离开了,师母姜雨也立即相伴前行。
“哼!”林冲虚夫妇离去后,方寒冷冷哼了一声,看着齐墨的目光中几乎带着火焰,第一个离开了这里。
刘长风和季远明见林冲虚夫妇对齐墨如此特殊待遇,心里同样非常不满,转身相继离去,只有林冲虚的独女林雨青还留在原地,在所有人都离去后走到齐墨身前细细打量起齐墨。
齐墨看到这少女,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同时看她这举动又感到好笑,道:“师妹,你有什么事么?”
“师妹?”林雨青身穿一身青衣,听到这称呼明显非常不满,皱了皱琼鼻,道:“你才刚入门,竟然叫我师妹?”
齐墨的心情在此刻开朗起来,道:“你年纪比我小,而且你又不算师父的徒弟,所以叫你师妹就可以了啊。”
林雨青从小跟齐墨一起长大,二人情同兄妹,她也和齐墨一样,因为年纪的关系一直被林冲虚排在弟子中的最后一位。
“哼!”林雨青刚要发作,但突然想到什么,低声嘀咕道:“要不是你也叫这个名字,我才不让你叫我师妹。”
齐墨听得清楚,心中又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