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皇后尹氏边听边盘坐在桌案前落泪。心里感叹:凤央宫很美,但不宜久留!
淳青手握紧《贬废书》鞠首:“谢娘娘恩典,淳青告退!”语毕,莲步退出这危险的殿堂。
淳青先把《贬废书》藏好在腰带间,快步回幽兰阁去。她成功得到皇后尹氏的“金印贬废”,可以说已经能够带书出走了。她忙着收拾包袱,给剑兰道别!
重阳夜闹鬼,翌朝贬采女,采女离宫前,书递卫管手……
“守卫大哥,小女子没有令牌,可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淳青把那封《贬废书》递给了宫门守卫,她们看到了朱红的的印子上凤凰头,精细的凤羽绕成框,上面篆刻着母仪两个大字,相信不假。
那个守卫看看书信的内容边哈哈大笑道:“你这个贱人也有今天了,弄得上至宫廷下至乡村都天翻地覆,最终还是斗不过当今八府巡按的女儿——皇后娘娘!走吧走吧!别在大爷面前装泼洒了。”
“这话官爷您也别说太早!”淳青挑眉厉眼冷道,等待面前的人说“放行”,她一手拿剑一手拽着包袱的肩带,“虽则皇后娘娘是巡按大人的女儿,但权贵永远胜不过真理,很多事实不能只看表面啊,你咋不想想东宫霞苑里的尹太后……”她抿着唇低语,“权利当头是自作孽!”
“你这贱女人,你说什么!”说罢,对着淳青的胸前拔剑而上。
“住手!”突然,熟悉且响亮的声音响起。
守卫闻声,立即收好武器,恭敬作揖礼道:“参见王爷!”
“怎么回事?岂能随便对一个女子动武?”他大老远就在门外看见守卫凶悍地对着一个女子拔剑,走近方发觉是淳青。
“王爷……回王爷!”刚那仍一脸嚣张的守卫态度发生大转变,面对俊,他再次恭敬作揖,回答:“此……此女子出言不逊……俺……俺只是警告……”
“出言不逊?她说什么了?”转而发现卫兵手上的信件,指着问道:“你,这手上拿着什么?”
“王爷,这……她……”那个卫兵看了看淳青,淳青却给了他一个冷厉得可以杀人的眼神,“这……传出去有辱当今皇后声威……小事化了就算了,呃……这……是她的《贬废书》作为放逐通行。”那卫兵在俊面前不敢发威,只能退一步蜷缩在他脚下,乞求饶恕。
“贬废?放逐通行?”俊疑惑地看看淳青。
淳青却轻轻扬眉,一个淡淡的笑容,俊看在眼中,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总觉得有大事发生。又对那个卫兵说:“这封书信你们看过就应该赶快交给皇上,怎么还在这里跟一个女子瞎闹,快去!”
“哦!是!王爷!小的现在就去!”那个卫兵就怕丢了现在这份差事。
俊看着那个守卫离去,给了淳青一个眼色,低语:“过来!”他往宫门外走,自然而然,淳青也不再逗留。
“怎么了?”淳青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现在这是什么回事?这《贬废书》、放逐令……”俊有一肚子的疑问,一肚子想理清的问题,他迫不及待,却被淳青的一语打断了。
她淡淡道:“这些你已经不需要理会了,当今皇后已经亲自把我贬废了,接下来,我的人生重获自由,或许后宫会一片混乱,但我相信……月明姐姐可以用智慧解决,还有,好好照顾两位长辈!”她深深鞠躬,诚恳言谢:“谢谢您,阻止了我跟侍卫一场不必要的战争。”说罢,拉拉沉重的包袱,挽剑背过他,一步一步慢慢远走。她,铤而走险,已经达到了目的,现在就要远去……
“这是为什么?总是匆匆行事,贬废……到底是谁的意思?”正当他还在道旁烦扰问题,她却往回跑对他微笑。
“如果一切从现在开始平息,那大家有缘再见。”没有拥抱,确是很温馨的一句话,再次给俊追求的信心。
然而,一个微笑,一句暖话,一个甩手,淳青意识到守卫送完信后出来,恐怕不会第一时间找皇后尹氏,而是第一时间冲这边来,她说:“还是后会无期吧!”倏的飞身到皇城的砖瓦之上,翻身跃走。
明白为何“后会无期”,他眺望宫内正有三人行迹匆匆直向宫门来。
俊也加快脚步,迎面而上。他一心只有帮助淳青逃离是非之地。
四人声声拘礼一番,玄帝已经忍不住问:“皇叔,淳青呢?”他看得比治理民政军事更要紧。双掌紧紧扶着俊的双臂急问。
“那当然是走了!淳青身有证明递给了卫兵,当然是……快步离去!”俊回答得十分淡定,“皇侄儿来之匆匆,难道……她偷走了什么?”
“没有!只是……一切太突然,也太巧合了!”玄帝瞪了俊一下,“皇叔,科举之事,明日再议!”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这……”
事情很快传到了永和宫……
长旋太妃噱上一口香茗,颦眉疑道:“姐姐,这……事有蹊跷吧。尹烟媚再有胆子……也不会这么随便贬除皇帝爱得发狂的女子。”
“依哀家理解……咱们一直都被始作俑者蒙在鼓里,”太皇太后沧桑的双眸一转,“但……这个“始作俑者”,肯定不是尹烟媚。”
两人沉寂之际,公公却俯身前来通报:“太皇太后、太妃娘娘,皇后娘娘殿外求见!”
“宣吧!”太皇太后扬扬手,厌烦道。
“姐姐,咱们或许会在尹烟媚身上得到答案。”长旋太妃挺了挺腰说。
拖着凤袍,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穿上,漫步到殿堂内,敛袖福身:“媚儿参见祖奶奶、参见太妃娘娘。”
“起来吧!赐座!”太皇太后从来就不接受她这一套。太皇太后略眯眼,“今早才来请安,怎么这黄昏未到又来找哀家了?”
“媚儿不敢坐!”尹烟媚本想一口气说完,心底却有一千万个害怕,霎时语塞。她跪着不敢起来。
“为什么?姐姐要你坐,你还不坐,这是哪门子意思?”长旋太妃道。
“媚儿是戴罪之身,不敢接受祖奶奶恩准。”她低着头,咽了咽干涩的咽喉,外人看在眼里,她的雪颈绷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你何罪之有,哀家见不得啊!”太皇太后一脸平静,等候她摊牌子。
“媚儿……媚儿……媚儿不知从何说起,”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又偷偷看了看眼前的两位老人家,再次低下头,“媚儿……昨晚睡不着……看到了……窗外之隔……有……有……黑影,身影……像……像……死去的……月明妹妹。”
“哦?那……又与哀家何干?”太皇太后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哎呀,月明这傻丫头,怎么只知道找你又不找哀家啊?魂魄回来了都不跟哀家说一声!”故意吓唬道。
尹烟媚听了太皇太后的话,身子一颤,有如冷风蚀骨那般的寒栗掠过层层皮肤,寒毛高高竖起,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媚儿……媚儿……是……是……月……月……月明妹妹的债主,月明妹妹……当……当……当然先……先吓唬媚儿……也……也不来……来……来打扰祖奶奶休息!”
“冤有头?债有主?这听起来倒有意思,你欠她什么了?”太皇太后靠在牡丹椅上闭目静听。她依旧憋着,悠悠道。
“媚儿……媚儿……不该……不该戴这凤冠,这……这……这是媚儿一时……一时……贪念,抢走了……抢走了”她紧张也害怕,扯着衣袖,害怕太皇太后大发雷霆要她的命,“抢走了……原本……原本属于……属于月明妹妹的……的凤冠、凤袍……”
“没有了吗?”太皇太后依然挨着椅背,悠悠问道。
“还……还……还有,害……害妹妹死在……死在西苑的……的枯井里。”太皇太后还没做声,她那张满是粉黛的脸就铺满了泪水。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承受不了,不打自招了,看来哀家是自讨没趣啊!”太皇太后缓缓站起,理理衣袖,抖抖袍子,拄着拐杖在剑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
“祖奶奶……”皇后尹氏缓缓抬头,有气无力地呼喊着,把汪洋如海的脸准准对着太皇太后的双眼,乞求饶命。
“不要叫哀家祖奶奶,哀家没这种孙媳妇。”在她得到报应之前,太皇太后依然坚守着慕容月明就是穆溧阳的秘密。她拖着长袍走到她身边,转而再次低头看她,道:“不过……哀家倒想问你,淳青的《贬废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祖奶奶……”这时,太皇太后瞪了她一眼,她立即改口,道:“回……回太皇太后,其实……其实,郡主这次回宫,突然归顺皇上,只为亲自看着自己的名衔被手刃落地。”
“你早知道,怎么不早说?”长旋太妃放下手中茶盏,激动起来。
“媚儿……媚儿……被郡主的话还有……还有夜扰惊心的梦左右着。已经不知所措了。郡主……郡主就好像……好像抓住了媚儿的心一样,知道媚儿想什么似的……对媚儿说……说的话……都……都踩中心坎,媚儿就……就选择了听郡主的……”她的头越磕越低,“就……就连来……来自首也……也是郡主的话在媚儿的心作怪。”
“那……你是来告诉哀家,若没有董淳青句句逼人,你就选择捂着良心一辈子吧。”太皇太后长长叹息一口气,昂首瞑目悠悠道:“哀家这辈子见识到什么是一箭双雕了!”
此时,门外那个拿着一封书信匆忙准备进殿的身影,双手收于腰后悄然离去……
“媚儿……任凭太皇太后处置。”
“唉!尹氏家族!”太皇太后长叹不已,“尹氏家族……”她默默闭眼,“你爹可对朝廷忠心不二,当初你在你父亲教育下贤德兼备,又是皇亲贵族,哀家才许你进宫。如今你受后宫斗争污染,你叫哀家怎么……怎么向他为人父者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