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待她再次睁开眼,桌上搁着的姜汤依旧温热。
她没有心思去喝,只是起身披了件衣服,站在窗口望着外面黯淡的月光,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朝院落外跑去,可以断定她的轻功了得。
她只是一惊之后,依然淡定从容的望着外面,这个人几次都没有害她的意思,她已经要放松戒备了。
且不说,她身份的诡异和神秘,以及为何要纠缠在她左右,她实在想不出是何原因。
呆的太久,又感觉头晕乎晕乎的,她走回窗前坐下,却睡意全无。
依依稀稀,可以听见从东边传来哭泣和哀鸣,伴随着外面绕树的黑鸦,形成特有的丧事风情。
她揉了揉太阳穴,靠倒在枕头上。眼前又拂过那一抹身影。
翻了个身,她居然轻声的叹了声气,连她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
为何,如今的心里,会是这般的不安和难受?
这样辗转过来辗转过去,才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还未完全睡去,便听见门外绿尤的声音,“小姐,可是还在休息?”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外面都天色大亮了,丫鬟们准备好洗漱用具进来,她揉了揉额头,感觉还未清醒过来。
一切准备好后,她才慢慢踱出房间,静静的等待他前去救走绿惠。
用过早餐后,她便一直闷闷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待日头正盛时,她才转过头,命绿尤去将她那未完成的刺绣拿来。
绿尤转身进屋,将那刺绣拿好正准备出来时,一阵风将窗前的书纸刮在了地上,她蹲下身将书拾起,却见那纸上,写着两个凌乱的字。
怨我。
绿尤念道,心却是一惊,不知小姐无缘无故,为何写这两个字,正凝神疑虑时,外面的小苏却唤道:“绿尤,为何还不出来?”
她忙将纸搁在桌上,拿着刺绣跑出去,带上门那张纸又被风刮落旋转着掉落在地上。
小苏还未接过刺绣,眉头便皱成了一团。
她望了一眼绿尤,丢下东西便往莺歌园跑去,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来了,既然如此,她还是去看看才好。
“小姐,你这是去哪里?”绿尤在身后唤道。
“不要管我,你且待在沁心园哪儿也不别去,过些时辰我便回来了。”她说完,人影便消失在园林深处。
此时的莺歌园,应该是所建造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差不多孙府上上下下,有事无事的人,全都跑来此处了。
孙姚铭原本是来送送妹妹,还未踏出院门,便听见身后南木萧岭的声音,姚铭兄,且让我随你一起,去送送这位命薄的小姐吧。
姚铭一怔:“南木兄为何要去?”
“原本是客,也因过去拜一拜,现今已是无礼了,如今怎地不去送一程?”
“也罢,咱们一起,且去送送我这薄命的妹妹。”
来到莺歌园,此处已是热闹非凡,院子四周都围成了诺大的圈,水泄不通,走近一看,正是准备乱棍打死的五个丫头婢子。
南木萧岭微微皱眉,便看见最前方的灵柩旁,还哭得死去活来的二夫人,旁边坐着的,是孙家目前的当家孙韫。
孙家一脉孙徵的几个儿子,孙韫为老大,老二唤作孙向靡,如今在朝为官,贵为宰相,倒也一世显赫,三儿子生性较为风流,爱好诗曲歌赋,如今在宫中为教习先生,清闲之至。
孙徽原本还有一个小女儿,生得美貌无双,夫妻两自是疼爱,后来被选入宫中为妃,深受皇上宠爱,哪知后来生下了一个小公主,还未来得及享受富贵,便撒手人寰了。
孙韫坐在上面,全身散发出不怒而威的庄严,沧桑的脸上还隐藏不去当年的锋芒,眉目间透露的严肃和疏离,恰恰令得这些人对他望而生畏。
听姚铭说,自从听闻女儿的忽然去世,二夫人伤心得未吃下任何东西,骂了那几个丫头,也就晕倒在地了,醒来也只是凄然的哭,想来也是,她就这一个女儿,虽然平日身子弱些,可至少还在啊,如今人去了,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而老爷孙韫,除了脸上的倦怠和哀然,竟然没有了其他情绪。
四周围依次站开的,是孙家一些奔着难得见着老爷,借此出来露露面的妾侍、千金及公子,孙姚铭同他站在一起,此时也未曾过去,看着看着,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回过神,他问身边的一位仆人,这五人中,何人是绿惠?
那人朝左边那个两眼朦胧的人指了指,这边是绿惠。
他望向她,算是知道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何人了。
孙姚铭听见了他的提问,转身疑惑的望向他:“你问这个作甚?难不成,是看上了这妮子?”说完他不禁摇头,“不行不行,那丫头也是个将死之人了,萧岭可打不得主意。”
他自顾自一笑,转身对孙姚铭道:“且带我去见见老爷如何,怎么说来,也该去拜访拜访,若不是因为贵府有事,怕是早已前去了。”
孙姚铭答道好好,便带着他往前面走去,那张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在一边掩面流泪,全然没有看见,而当南木萧岭往外一站,整个喧闹的院子,竟然安静了下来。
他坦然的接受众人诧异的,惊讶的目光,在莺儿的墓前摆了摆,才潇洒着慢慢站起身,随着孙姚铭走向孙向靡。
“父亲大人,这位是当朝翰林学士南木公子。”孙姚铭说道,他上前揖礼“南木萧岭见过孙老爷,原本想着何时才能来拜访老爷,一直未寻得机会,今日有幸见老爷一面,亦见当初所向披靡的功勋将军。”
那孙韫忙向他点头:“南木大人客气了,来此寒舍,还未好好招待,多有得罪。”
孙韫虽然还有当年的那一份霸气,只是岁月不饶人,遇见这翩翩公子,他还是显现出那份少有的和气,怎么说,他也是朝廷一品的学士,如假包换的朝廷命官。
南木萧岭回答:“哪里哪里,孙老爷客气了。”
一阵寒暄之后,他转过头,面向的便是众人,一眼扫过,却未看见她的身影,不由得微微怅然,低下头来。
“夫人,吉时已到,可要行刑?”旁边的人问大夫人。
她漠然的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旁边的南木萧岭却开口问孙韫:“为何要将这些人乱棍打死?”
孙老爷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回答了他:“对主子不尽心,便要受孙家家法。”
说罢,四周四个男人已经举起了棍子,即将要落下去。
“且慢!“他站起身道,众人一惊,抬头又将诧异的眼神投了过去。
孙韫更是一惊,虽然不理解他的作为,却还是问道:“这是为何?“
他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孙老爷可否送晚生一个人情?”
“哦?有何人情可以送给你?”孙老爷疑惑,若是这南木公子有什么合理的请求,他倒是可以答应他。
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不徐不缓的说道:“晚生想请求孙老爷,将那孙府的一个丫头婢子,卖给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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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的网出了点问题,所以现在才更,在这里向大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