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转身凝望她,而是把弄着那堆快要熄灭的火。
她心里的微微希望,也在慢慢熄灭。
“是何人在那里?”一边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身上穿着将士服,看样子是个将士。
他站起身,淡淡的说了声:“是我。”那侍卫立马明白过来,快步的冲向这边,一把跪在地上,“末将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她也站起身,现下终于可以回去了,只是心里却有那么点点不舍。
侍卫在前面领路,两人走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或许是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沉寂,又或许是这样的沉寂不需要打破。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前方传来的微微光亮,她感觉有些刺眼,不由得伸手挡住那光,他却停了下来,将手上的衣服披到她身上,她一怔,闻到衣服上传来的香气。
是淡淡的木槿花香。
“这样比较好。”他淡淡道,她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若是自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定是会丢了孙家的脸,也丢了自己的脸,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传言。
然而如今这样,便好么?
她不由得一阵窃喜,这是不是证明他的心里还有一点在乎自己?
她忽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担忧,他也停了下来,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这样,还是不要出去了罢。”她是指自己这张素颜。
他沉默了良久:“既是生成了这幅摸样,不管如何掩饰都是掩饰不住的,别害怕。”那三个字让她摇动的心思沉淀了下来,既然迟早要见人,那便这样出去就是了,反正也是瞒不住的事。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观赏亭外站着的辰亲王,看见了萧岭,他才随和的露出笑容:“萧岭兄这是去了何处,你看,这划舟都结束了,才看见你回来。”
说完,他将视线转移到后面的小苏身上,竟然诧异的愣在了原地。
那平乐王站在一旁,原本正失落的感慨未见到小苏,猛然间一晃神,竟然看见那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萧岭旁边,两人随是隔开了一段距离,然而她熟悉的身影,他还是一看便确定了。
为何,为何今晚的她,这般的不一样?
他张大了嘴,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我倒是哪位佳人绊住了萧岭兄的脚,原来是孙家沁惜。”辰亲王道,言语里莫名的添了一丝冷意。
她上前一步,刚好暴露在亮堂而照的灯光下,白皙的脸上绽放出一样的芳华,仅仅一个简单的行礼,便生生颠倒了原先那平庸无比的模样。
这这这,真真是孙家小苏?
人群里已经开始议论开来,她蹲下身:“沁惜见过王爷。”然后一直低头站在旁边,不言不语。
然而人群里,却是那般响亮的议论声!
“孙沁惜?”壬浚上前一步,有些慌张的站在她的面前,望着她,眉眼里满是惊愕和诧异,看着她良久,才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这样甚好,甚好。”
她不由得冷笑,这样却是甚好,也开始让自己跌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原来这孙家沁惜,竟是个美人胚子。”那胡坷走上前大笑了几声,拍着壬浚的肩膀,“这下子,俊少爷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哈哈哈。”
那壬浚眼里闪着晶亮的光,望着她散乱垂下的头发,伸手想将她弄在后面,她却仿佛受了惊吓般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是分明的疏离和冷意。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抽回不是,不抽回也不是。
“俊少爷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是要顺从人愿的好。”一旁的萧岭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他抬起头,眼里是分明的怒意,他的事,哪里需要他来提议。
“大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她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再望向孙沁惜,眼里竟然又多了一抹柔情。
“今晚也有些晚了,还是准备回去休息罢,夜晚风大,当心着凉。”辰亲王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大家都散了罢。”
于是众人才微有不甘的转身朝那停轿的园子走去,辰亲王一转身,众人也都不好停留,萧岭站在那里愣了片刻,还是头也未回的迈开脚步离开了。
壬浚一直望着她,她跨出步子想跟上众人的节奏,却被他反手拽住了手腕,然后顺着而下拉起了她的手,她反抗的挣扎了几分,却是无法,只得任他拉着。
她垂下头,他才注意到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衣,心里还有些愤懑,不禁解下自己的衣服,又将萧岭那件扔在了地上,将自己的披在她身上。
“你干什么?”她不禁有些生气,正想弯身将这衣服捡起来,却又听见他沉沉的声音:“你的衣服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她微微一愣:“方才,不小心在荷塘里划破了。”她心里揣揣,上天要原谅她啊,她不是故意要撒谎的。
他似乎没有注意这些,将她身上的破口完全遮住,才低头凝望她细长的睫毛。
望得正出神时,她趁机挣脱掉他的手:“姐夫,沁惜该回去了。”
他似乎毫不在意这声姐夫,于是伸手又拉住她:“好,我们回去。”
她心里不由得感叹,只得任他牵着,往那坐轿的园子走。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看那件丢在地上的衣服,又转过身,慢慢的向前挪去。
到了园子,他才松开她的手,将她扶上轿,望着她的回眸淡淡一笑,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掀开帘子,望见那人群繁华处,还有他熟悉的身影。
他正被侍卫缠着上了马车,身上穿得有些单薄,脸色还那么苍白,她不禁皱眉,他的伤口一定很疼。看他进了马车,她才回过神来,正要放下帘子,便望见不远处的安玉,目光正灼灼的望向这边。
这下子,她变成众人的猎物了。
垂下帘,脑袋便一阵昏沉,她靠在后面便觉得睡意袭来,片刻,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醒过来后,发现芸香正怔怔的望着自己,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小姐,可急死芸香了,本以为您自己回来了,可是回来一问,他们都未见着你,担忧了半天,又跑到月塘寻了一遍,可是还是未见人影,还好,总算无事了。”
她宽慰的笑笑:“我无事,不过是发生了一些意外而已。”说完,她慢慢走出轿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站稳之后,瞌睡也醒了大半,才不徐不缓的走回院子。
“备好热水了吗,我想洗澡。”她问旁边的芸香。
“已经吩咐茗儿备下了,小姐回去便可以洗。”她回答,“方才俊少爷派人前来通报了,说是小姐即将回来,叫芸香备下热水呢。”
她一怔,脚步微微停了停,以前怎没见他如此用心?错了,该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