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珉拿着手机,略带歉意的走近梁瑾,开口说道:“三哥,说是还堵着,让咱们先开始。不过,我听那语气,倒是不想来的意思,支支吾吾的。八成是让人给截了。”
梁瑾皱皱眉,不悦道:“你刚才不是派人去接了吗?”
“哎,那不才派去吗?”梁珉虽见他哥不高兴,就略带撒娇地辩驳。
“梁珉,你跟我说实话。”梁瑾越发地不高兴了。
梁珉看着自家哥哥不是唬自己,是真不高兴了,扁扁嘴,说道:“好啦,我说。我就是不明白了,凭什么咱们请他啊。你要是单单请战友,我保证把人给请来。可是,你是要拉他做生意,说白了,是求着他。他有什么要我们求着他?不过是粘他老子的光,当了个小国企的小经理。而且,我们搞房地产的,他们是个小小市政公司,也就在M市那一块混。跑到上海来,不来拜会就罢了,咱请他还拉架子。我当时去见他,看他那暴发户的样我就不高兴。”
“所以你就没上心?”
“是。”
“刚才都是骗我的?你根本没催他?”
“也不算,就是,都是秘书对秘书说的。”
“你演技倒不错啊。”
“三哥……”
“好了,既然郑博不来,我们就开始吧。”没等梁珉说完话,梁瑾就站起来,招呼那一群打桌球和扑克的战友吃饭了。
桌上的人,除了梁珉和莫小菲,其余都是他当兵时的战友。有一起从新兵连熬出来的,也有他后来在侦查连认识的,也有他的上司领导。这些人有的在上海,有的在外地,有的还在部队,有的已经退役……
酒过三巡,梁瑾侦查连的老班长,现在已经是少校副团长的楚天雄左手端着个酒杯,略带醉意地说:“哥几个,静一静啊,我有几句话,几句话要对梁瑾说。”
闻言,桌上一个高挑劲瘦的青年,略带戏谑地说:“老楚,那个,你干嘛呢?你不是现在还要教训梁子吧。”
“去去去,我是,”,楚天雄顿了一下,先看着那青年,然后又环视了一圈,最后,右手指着梁瑾说“我是,感谢梁子。你说,我们班,不说我们班,就咱们全连,全营,当年,是吧,除了营里的政委,还有后来才读军校的营长,底下的也就咱们王老师有学问了。”说着,他又指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颇有书卷气的青年。
“王老师是正宗的名牌大学生,全团都知道,你说点大家不知道的。”先前那高挑的青年有些不耐烦地催。
“锅子,你别急啊,你听我说完。郭亮啊,你还记得梁子天天背英语的事吧?”
“记得,他就睡我上面,天天拿着个复读机,没事就听。”那郭亮似是陷入回忆,看着梁瑾说。
“是啊,你说,梁子天天听,你跟他上下铺,你咋英语就一句也说不出来呢?”楚天雄反问。
郭亮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有一个比较黑的年轻人就开了口:“老楚,你不说有话对梁子说的吗?怎么尽说锅子?喝多了吧?”
“别急啊。我刚才的意思是,咱们梁子,当年,射击全军第一,散打,全军第一,反正,只要他参加,什么比赛都能搞个前三甲。这个啊,我当时作为他的班长,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想,说不定就是一兵王啊。哪知道,到最后,他要退役。不说咱们连了,就是营长,团长都惊动了,几次三番的找我谈话,要把这小子留住。我一开始想啊,多少人走后门都留不下来,梁子又是这么好的一个兵,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
“老楚,都过去了,不要说了,咱们吃菜。”梁瑾听他说着说着有要哭的迹象,赶紧到他身边,拉着他说到。
“再说几句,就几句,都别急。”楚天雄明显明没说够,他握着梁瑾的手说。
“梁子,你就让他说吧。他政委转团副才半年,我看是还没完全转过来,犯啰嗦的职业病了。”旁边王老师见了楚天雄的样子,也是想起当年一起力劝梁瑾留在部队的情景,心里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同病相怜地想让他说完心里话。
梁瑾见王老师都这样说,也只好由着楚天雄说下去。
这边楚天雄拉着他,继续说道:“当时,不知多少人劝,这小子就是不听。后来啊,王老师和我说,梁瑾家是做大生意的,咱就别耽误人前程了。我当时就不愿意了啊,当兵怎么就误人前程了,还和老王吵了一大架。不过,最后,这小子和我说了一番话,让我实在是再也说不出挽留的话。还记得不?”最后一句,楚天雄转头看着梁瑾问。
“记得啊,当然记得。”梁瑾也似被他说起往事,心中感情波动,竟然用颇为感慨地语气回答着。
“那我现在和大家说没事吧,给你洗刷冤情。你不知道,那一段,好些人都对你不满,就是今天来的,有些人心里提到这茬还是难受着,想不明白。”
“没事,您说。”
“说了啊。我啊,当时拿了两瓶二锅头,把他拉到操场上。喝一口问他一句,最后啊,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就不愿留在部队了。这小子,最后也是喝醉了,才说话,他说啊,班长,我就想上大学,我们一家都是名牌大学生,我哥哥是,弟弟是,就我不是,我不甘心,我把军功章拿给我爸爸看,他就问我一句话,问我为什么不去补习考大学,我心里难受。
你们说,听完这话,我哪还再能说要他留的话。老话是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咱给国家当兵,那是尽忠了,可是老子娘不高兴,咱也不能不管是吧。不过梁瑾能干,到哪都能干,念书,新加坡大学,有点见识的都知道那是好大学,做生意,你看,做得多大,大老板,咱们说出去面上都有光。
不过,这是咱梁子自己努力。我说我啊。当时啊,梁子后来走了之后啊,不就跟我说他要留学了,我高兴啊。可是我也就想了,梁子那是家里人要求,像我这样就想着在部队呆一辈子的人是不是也要读书啊。我就问老王了,老王啊,文化人,我一问,他就跟我说好多,说实话,老王啊,到底是那些都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一句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什么时候,搁什么人身上,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我也想上大学。可我就一初中毕业,上军校,那不扯淡吗?可是老子最后不还考上了吗?老子聪明那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有贵人相助啊。你们知道是谁吗?”
“那还用猜?王老师呗。”郭亮回到。
“我们团谁考军校没找王老师补课了?我说的是就对我一个人。”
“那不会是嫂子吧?你和嫂子不是上大学认识的吗?”郭亮又回到。
“去去去,我上了两年学才认识的你嫂子。是啊,就是咱们梁子。”
“好了,班长,不说了,都多久的事了。”梁瑾觉得这楚天雄已然是在撒娇酒疯,这些话没多大必要啊,就想要他不要说下去。
“哪能不说。梁子,你不知道,这群人,除了王老师,和我,其余的来的心里都不高兴。就说郭子,那个,你和你弟弟找过他后,他就问我了,还有,还有他旁边的黑子,都来问我,说要不要去。我当然说去了,咱们一个班的,多少年不见了。你知道这,这个,郭子这个兔崽子怎么说吗?他说你当初走的时候一点都不留情面,现在当大老板了,这么多年不联系,怎么就想起来找我们了。说,要不是,我升官了,那个王老师升官了,你能想起来请咱?这不胡扯吗?我们一普通当兵的,跟你做生意的能有什么关系?到后来是我下的命令,才都来的,就这来的也不全,就来了9个人。你说郑博那小子,不也是说要来的吗,到现在都没人影。”
“都是忙吗?也怪我,非得过年的时候。不在上海这一块的,不就请不来吗。”
“不不,不是,你说的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对你有想法。你知道吧,当初,咱们班,你,王老师,还有郑博,一块新兵分来的。其实,我开始挺不想要你们的。你想,你大老板的儿子,郑博他爹也是个大官,王老师,清华的大学生,这不是分三个祖爷爷给我吗?可是后来我就喜欢了,你们是真好。可是啊,你啊,好归好,就是有些不合群。咱们都知道你厉害,做什么也都认真,可是,见人就没一个笑脸,平时也不怎么和我们玩,性子冷。那个,怎么说的来着,都说你没人味……”
一个没人味说出来,梁珉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在本来有些伤感严肃的气氛里,显得格外不搭调,在座的全向他行了注目礼。被一群现役军人或退役军人那样严肃地看着,梁珉一下子不自在起来,赶紧收笑,说道:“不好,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班长说的队,我三哥是挺没人味的。班长,您继续啊。”
“梁珉啊,你还是梁瑾他弟弟呢。你哥哥要没人味,你能敢说刚才那话。他啊,是倔强、坚韧,性子沉些,其实内里还是相当讲义气的,你说是不是?还有这位莫,莫经理?是不是?”
还没等梁珉回话,一直保持沉默的莫小菲说话了:“楚先生说的是,我们老板是外冷内热,其实对人都很好的。”
“那个,是吧。额,我还回来说啊,那个我当初考军校,那是什么都不会,有一次我给梁子打电话,跟他抱怨了两句,根本没指望他能帮我什么。谁知道两个月后我收到一包裹,里面全是考军校的资料,还有一些计划,和学习方法。有许多东西都是手写的。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感情梁瑾这小子也想过考军校,还准备过,只是后来要改变主意要留学了。他啊,把他以前的准备的资料,又整理补充完善好,寄给我。我跟你们说,比王老师还有那什么什么的管用多了。所以,梁子是我的贵人。不过,我也反思啊,照理说,咱们都一个班的,吃一起,睡一起,怎么就没发现人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不知道人家的苦衷呢?你们都说梁子不好,有几个真正关心过人家的?咱们班各奔东西的这些年了,有几个想着再聚到一块的?我倒是想过,我还都有你们的联系方式,可是天南海北的,凑不到一起。要没他……你说,你们,都是他派车派人接的吧。都是30上下的人了,怎么都还跟小孩子似的,郑博,郑博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