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也看见起点给的封面了,谢绝嘲讽==||||=====================================进了酒店,报上李默笙的名字,陈述玄一家居然被迎宾小姐带到了贵宾包间。就算是最低消费,来这儿吃一顿也得一万二。李默笙带着女儿和她崭新的芭比娃娃,笑容满面地在包间门口迎接客人,他老婆穿着簇新的衣服,略有点不自然地,在包间里陪着张浮休等人叙话。
陈述玄不禁暗叹小年轻也实在太不会过日子:李默笙的女儿没有本地户口,眼瞅着就要上小学,额外的花销一定少不了。他们两口子父母年纪大了,房子还没着落,攒下多少也是个没够儿,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呢!但是想一想,李默笙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是年近三百岁的修士,准博士,元婴预备役,资深过期帅哥,乃是享过大权势大富贵的人物,近些年却长期吃老婆的亏空,想来也压抑得很。男人么,总是好个面子的,特别是在老婆孩子面前。
这会儿人还没到齐,大家先吃些水果饮料垫巴,互相见个面认识一下。
韩锻志得意满地左手揽着老婆,右手夹着雪茄,咋咋忽忽地指点江山,背后居然跟着那天见到的银行业务代表。这小伙也不跟人打说话,光是仔细观察着包间,似乎要找出所有可能的逃生密道。不尴不尬地呆了半天,才跟韩锻打个招呼,讪讪地走了。陈述玄趁机靠近韩锻,传音道:“房子卖得动么?”韩锻抽一口雪茄,假装没听见,却传音回答:“我发狠买了五家报纸的房产版头条,租了几辆巴士当看房班车,总算有人接盘了。”陈述玄微微一点头。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电梯井低下吸收了数十万冤魂的绵长大坑,只不过被取走了核心的招魂镜,清理了几个残留冤魂躲藏的角落。考虑到成本和社会影响,韩锻最多叫人把停车场以下的巨鬼**入口,用混凝土封住,以后九成九还要出点花样,吉利与否更是说不得了,只是暂时糊弄住攒了一辈子钱来买房的。反正日后只要不是出现工程质量问题,一概与他韩锻无关,业主们去找物业好了。
私人关系和公义,很多时候是抵触的。比如陈述玄得知了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如果不告诉任何人,那么还是社会上公认的好人,好哥们,大家一团和气,唯独坑了陌生人;倘宣扬出去,虽然免了买房者上当,却不免被公论认为是落井下石,阴险小人,不能交往的叛徒。世上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所以“好人”的真实意义,有时颇值得怀疑。
女人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韵浅眼尖,看到李默笙老婆手边放着一个崭新的女包,顺嘴道:“哎呀,这不是冬季最新款么。这个可不便宜啊,起码得……”李默笙的老婆是个姿色平平的矮个子女性,马上红着脸道:“不是不是,这是淘X上买的高仿,才几百块……”她飞快地把包拥在怀里,脸上却满是藏不住的微笑。
五六个未成年的孩子们另坐一桌,互相之间连半句话都没有。他们有的玩着PSP,有的盯着手机,还有的划拉着肾板。陈述玄轻拽一下儿子,悄悄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跟弟弟妹妹们聊聊啊。”他儿子翻着白眼,无辜地说:“都没法联机,有什么可谈的。”一代跟一代,果然完全不同啊……好在人到的差不多了,马上开席,也省得大人们尴尬。
推杯换盏之间,李默笙豪迈地一次次交代服务员:加菜!加酒!这个淡了!那个太咸!你们的厨子没有做过海鲜吗?这些都是贵客,要招待好呀!这位领导是美食家,不能怠慢啊!那位老板嘴挑,不要叫他小瞧!女士们请多吃这个,有益美容;男士们多吃那个,你们懂的……
他在酒桌上如司令一般,繁忙地发号施令,忙得不可开交。有时他大声讲个不好玩的笑话,不等讲完,自己先纵声大笑,大家只好陪着干巴巴地哈哈几声;有时他大声抱怨,酒店收费不低,菜品却不如他上个月在某小店吃的,客人们赶紧纷纷表示这里很好,让你破费了。一场酒吃下来,真真现尽了暴发户的嘴脸。
李默笙多年不得志,只能在酒桌上,请一群不是很熟的人来恭维自己,顺便对着服务员大呼小叫,乃是花了大钱来充老板的。他一个在读博士,学业问题要求导师,发表论文要吹捧编辑,评奖学金要搞定评委,甚至老婆孩子住学生宿舍都要讨好宿管。他平时绝无受人恭维,或发号施令的机会,此时坐在“阔人”的位置上,服务生的顺从和客人们的赞扬滚滚而来,真是数十年未有的感受,即使本性并非粗鄙无文,也不由自主地粗狂起来,以示豪阔。
陈述玄不忍见他出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想要说些什么。李默笙满脸通红,醉态十足,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实在太享受这片刻虚幻的强大感,以至不愿意醒来。他紧紧地抓着陈述玄的手,低声说:“有钱就是好啊,就是好,就是好。”陈述玄知道他心里还是明白的,实在不忍打破他几十年来唯一一次出风头的美妙梦境,只好长叹着拍了拍李默笙的后背。
这顿饭足足吃了五个多小时,李默笙一次又一次提议打通关,玩酒桌游戏,三番两次点来甜食,水果,酒水,到最后孩子们都快睡着,酒店也要打烊了,这才意犹未尽地准备付账。
他磨磨蹭蹭地往外走着,一只手揣在兜里,似乎准备往外掏卡,手肘却不住地哆嗦。陈述玄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同情。他悄悄跟了出去,心想李默笙赚钱实在不易,自己也垫该上几千,算是同道兼战友的一份人情吧。
他快步赶上李默笙。道:“听说侄女要上小学了,做叔叔的没什么可送,我来刷三千饭钱,算随个礼吧。”
李默笙露出感激地神色,抿一抿嘴,却坚定地说:“一码归一码。风头是我出,哪能让你坏钞。咱弟兄以后常见常聚,总有一天吃到你嘛。”
“……我家儿子饭量大,你就让我刷点,寻个安心吧……”
“陈哥,”李默笙伸手阻止道:“你要是看得起我,当我是个爷们,是你放心的战友,就让我自己来。”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喃喃地说:“自从结了婚,我没有给老婆买过一件上档次的衣服,撑场面的包,买个衣服只会去动物园批发市场。她无聊了就在家看电视上网,从来不跟同事朋友去花钱的场面。偶尔去大商场转转,只能看看。实在太喜欢,试穿一下舍不得脱,最后只能说不喜欢那个颜色。”他默默地扶了一下眼镜:“她才25啊,这个年纪的女人,工作之余,就该看时尚杂志,买一抽屉的化妆品,一架子的鞋,穿漂亮衣服,化妆化得美美的,穿上高跟鞋逛街。可是我老婆,不是上班就是照顾孩子,再不就是睡觉,很少跟同事朋友打交道。就连搭别人的顺车都不肯,怕欠下人情没法还。
“孩子去了幼儿园,玩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玩具。多好的孩子啊,她每次去商场,都使劲盯着芭比娃娃看,舔着手舍不得走,但是从来不跟大人要。问她想要什么,只说想吃小摊上老婆婆的棉花糖。”李默笙的声音不由变高了。
“我欠她们娘俩的啊!我一个大男人,大博士,大修士,不能养家,老婆孩子跟着受罪,丢人。我花这么多钱请人吃饭,光是为了自己舒服,自己出风头吗?我要让她们娘俩也被人捧,心里也一样舒服啊!今天我是丢人了,可是这是在自己兄弟面前,什么都无所谓。这要是请她的同事来,以后她会被怎么看?”
陈述玄陪着李默笙,默不作声地走向前台,却发现韩锻正在刷卡。他对着两人一挥手:“你俩走得太慢,我这一手滑,呐!”
“我这里有,韩哥你不用……”
“行了行了,都跟你说是手滑,难倒还要我道歉吗?”
柜台后的漂亮服务员小姐带着甜美的笑容说:“先生您一共消费了人民币两万三千元整。”忽然压低声音问:“请问需要发票吗?”
韩锻吸了一口雪茄,鼻孔里直冒烟儿,朝李默笙一抬下巴颏儿。
“不要了,不要了。”李默笙低声对陈韩解释:“这么高级的饭店,报销不了。”
三人回到了宴会厅
陈述玄的儿子大声抱怨:“怎么结个帐还三个人去啊,怕打不过保安么?”韩锻一拍小伙子的肩膀:“你李叔几板儿钞票能砸保安一跟头。”
李默笙的妻子低声问:“付清了?”
“嗯。”
“咱吃了多少啊?”陈述玄的儿子问他老子。陈述玄怕李默笙的老婆回去罚老李跪主板,说“一万二。”
“这么贵?”小伙子直吸凉气。
“是啊,你好好读书,以后念博士,才能像李叔叔一样,赚很多钱。还不谢谢李叔叔一家?”
“谢谢李叔叔,张阿姨!”
李默笙和老婆微笑起来,抱紧了怀里已经睡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