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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美酒与冷笑

伊凡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妹妹述说这些天的经历,可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没等爱丽丝说出故事的开头,城主劳伦斯便用严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伊凡,这是怎么回事?”劳伦斯的脸上写满不悦,在紫罗兰镇里面,没有人敢在他用餐时如此肆无忌惮。

“城主大人,”伊凡打了一个激灵,思维从二人世界中跳了出来,认清了周围的环境,他转向了劳伦斯,鞠了一躬,“容我向您介绍,这个女孩是我的妹妹爱丽丝,在灾难之初我们两个就走散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这多亏了您带我来这里,真是谢谢您了。”

“兄妹重逢,”劳伦斯寒着脸点点头,“好吧。这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不过我们正在用餐,你们两个能否另外找个房间单独叙旧呢?”如果是普通仆人如此放肆,劳伦斯断然不会轻饶,但伊凡是魔法师,留着有很大的用处,多少得给与一点优待。

“好的,我们马上就走,刚才打扰了,抱歉。”伊凡拉住妹妹的袖子,面朝劳伦斯一步步后退,将门安安静静地合上了。

伊凡拉着爱丽丝来到了自己分到的房间,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了床沿上,这下没有人打搅他们了。

“让我好好看看你,你没受什么伤吧?”伊凡认真检视着妹妹的上上下下,除了略显憔悴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我很好,你呢?”爱丽丝仰脖跟哥哥对视着,她的眼眸像是半透明的黑宝石,瞳孔周围的纹理则像是散落的星光。

“我也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跟迈克尔去墓园找过你,可是你根本不在那,我只找到了一块衣角。”伊凡将随身携带的那块衣角掏了出来,这块衣角还有点湿润。

“我那天去墓园看望爸爸妈妈,刚到那里,天上就出现了一条骨龙,我很害怕,吓得蜷缩在原地不敢动。骨龙吐出了很多绿色的雾气,没过多久,墓园里面的尸体就都活了过来,钻破了土地,可把我吓死了。有一具尸体走过来抓我,我情急之下将他给踢倒了,他的手抓到了我的裙角,将裙角撕下来一块。你手里的这块衣角,应该就是那一块。”

爱丽丝把脸埋在了娇柔小巧的手掌里,颤抖着回忆那可怕的经历。

“我当时很慌乱,根本无法理解当时的状况,一心只想逃回家。我顺着大路跑,想要回到紫罗兰镇,可是路被丧尸堵住了,我只能绕路前进。我进入了树林里面,因为雾气很大,在里面迷了路,当我重新找到路的时候,已经距离紫罗兰镇很远了。我在路上碰到了灰烬庄园的仆人,他们赶着马车要回到灰烬庄园,好心将我救上了马车。我到了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因为不能白吃白喝,所以这些天一直帮忙在庄园里面做点杂活,打扫卫生。”

“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伊凡伸手握住了爱丽丝柔若无骨的双肩,止住了爱丽丝的颤抖。

“这些天我一直在担心你,害怕你会出事,好几次我都在梦里吓醒了。”

“这下好了,我们重新团聚了,你不用害怕了,我会保护你的。”

“嗯,我们兄妹俩再也不分开了。”爱丽丝身子一软,陷进了伊凡的怀抱里,伸手环住了伊凡的腰肢,鼻尖嗅着哥哥身上的味道,这味道除了熟悉之外,似乎还夹杂了一些血腥气。她知道,这是末日的味道。

伊凡这次不再那么用力了,他轻柔地裹住爱丽丝全身,传递着自身的温度,他感觉怀中的身躯是如此柔弱不堪,急需他的保护。他跟妹妹拥抱了很久,谁都不愿意率先放开手。

“咚咚。”不止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接着响起的是迈克尔的声音。

“当然了。”伊凡沉浸在跟亲人重聚的幸福之中,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怀抱。爱丽丝重新坐直了身子,快速整理了一下金褐色的头发以及身上的衣服褶皱,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她的脸蛋呈现出一股迷人的潮红。

门被推开了,迈克尔走了进来,他的手上端着一个大餐盘,上面摆着各种食物。

一见到这些食物,伊凡的肚子立即咕咕叫了起来,他刚才根本没吃上几口饭,肚子还饿着呢。

“迈克尔哥哥,好久不见。”爱丽丝站了起来,笑着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迈克尔将餐盘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说真的,你们两兄妹能够重聚简直是奇迹。”

“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哥哥。”

“没什么,都是小事,不用这么客气。”迈克尔靠在了墙壁上,将双手环抱于胸前,“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你们两个慢慢吃吧。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等到吃完饭慢慢聊。”

伊凡确实饿了,起身将桌子拉到了身边,跟妹妹一起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聊起了这些天的经历。三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聊过天了,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但这仅仅是感觉而已,三个人都明白,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

夜已经深了,晚宴早已结束。劳伦斯出现在灰烬庄园的一条走廊中,右手里掐着一个红酒酒瓶,左手捏着两个透明酒杯。他径直走到了岳父的卧室门前,命令两个门卫打开了门。

“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劳伦斯歉然道。

“没有关系,反正我现在还不想睡觉,自从那该死的丧尸天灾降临之后,我的睡眠就一直不怎么好。”瓦诺站在窗边,回头说道。屋内的烛光将他的脸上的皱纹照得清清楚楚。

“您今晚可以不用太担心了,有我跟我的部队在,就算有丧尸袭击也不会有危险的。”劳伦斯迈着均匀而优雅的步子,走到了窗边,将酒杯一一放在了窗沿上。

“我第一次见到丧尸的时候可吓坏了,那些家伙敲打着庄园的门,不管怎么打他们都没有用,直到将他们的脑袋敲碎,他们才会停下来。”瓦诺惊魂未定地说。

“您用错了人称,应该是‘它们’而不是‘他们’,丧尸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不算是人了。”劳伦斯取下木塞,将猩红色的酒水倒入玻璃杯中,摇曳的酒水映着他那严峻而又阴冷的面容。

“是啊。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瓦诺拿起一杯酒,喝下了一大口,“你在餐厅的时候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为什么我问你全国局势的时候,你一直在闪烁其词?”

“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那些话不方便在公众面前说,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些事情,一定会产生恐慌的。”劳伦斯满意地看着岳父喉头的蠕动,“世界已经变了,彻底变了。”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情况很糟糕吗?你所说的‘渎神雾’到底覆盖了多大的面积?”

“您猜呢?”劳伦斯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却没有一点想要喝的意思。

“全国?”

劳伦斯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整个星灿大陆吧?”瓦诺瞪大了老眼,咽下了一口唾沫。

“比那更加恐怖,根据‘传音器’发来的消息,就连海上都已经被‘渎神雾’给笼罩了,这个雾气恐怕已经覆盖了整个世界。”劳伦斯镇定地说。

“天啊!那样的话不就是世界末日了吗?”瓦诺将酒杯放回到窗沿上,再也没有心情去喝酒了。

“是的,世界末日已经到来了。在灾难到来的那一天,数千头骨头同时出现在世界的各个地方,四处播散渎神雾,将掩埋在土地下的尸体全都变成了丧尸。小到地精的尸体,大到巨龙的尸体,全都已经变成了这种只知道吃肉的怪物。”

“这太可怕了。”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呢。狮鹫帝国的国王在巡视的过程中不幸遇难,已经死翘翘了。狮鹫帝国现在已经失去了领导人,沦为了一盘散沙。各地诸侯趁机独立,将狮鹫帝国分裂成了无数块,就像切蛋糕一样。各个城镇都已经不再听从皇室以及教廷的领导了,包括我在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瓦诺震惊得无以复加,倒退了一步,“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骨龙背后的主人是谁?”

“大家众说纷纭,但没有准确的消息。有人说是邪教干的,有人说是失落群岛研究出来的,还有人说是其他的位面来进攻我们了。但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

“我的心口忽然有点痛。”瓦诺忽然抓住了心口处,五官挤到了一起,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

“这些消息对您的打击太大了吧。”劳伦斯轻快地问道。

“是啊。虽然我已经老了,可我还想多活几年。”瓦诺把腰弯了下来,脸色变得惨白,流下了豆大的冷汗。

“活在噩梦里也无所谓吗?”

“不,有你这个好女婿在,我想我能够活得很好,你不是说了嘛,紫罗兰镇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

“呵呵,该说您乐观呢,还是该说您天真呢?”劳伦斯冷笑道。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瓦诺就连站立都很困难了,他坐在了地上,伸手指向门口,“呃,我的心口痛得好厉害,你快去替我找牧师跟药剂师过来。”

“放心吧。岳父大人,疼痛很快就会结束的。”劳伦斯没有一丁点焦急的感觉,因为岳父现在的反应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猛然照亮了整个房间,同时也照亮了瓦诺的思绪。

“难、难道说你在酒里下了毒?”瓦诺发现了显而易见的答案。他的声音在毒素的摧残下变得有气无力,只有屋内的人才能听到。他开始垂死挣扎,试图去抓腰间的魔法杖,但枯瘦的手被眼前这位好女婿给死死踩住了。

“是的,岳父大人,我答应过您,要替您摆脱噩梦,只要您死了,噩梦自然就不存在了。”劳伦斯加重了脚上的力道,使劲碾了两下,将老人脆弱的骨节给弄碎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瓦诺痛苦地质问道,用恶毒的眼神诅咒着劳伦斯。

“我这样做是为了您这件内甲,”劳伦斯凝视着火灵甲露出的边角,“啧啧,这可是七阶的内甲,有了这件内甲,我的生存几率可就大多了。”

“你、你的实力这么强,还、还需要这件内甲吗?”

“当然需要,您难道还没明白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吗?现在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地狱,每个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死掉。为了让我活得更长远一些,我需要每一个能增强我实力的东西,特别是像您身上穿的这种内甲。相信我,您这件火灵甲的价值远高于整个紫罗兰镇。”

“你、你这个混蛋,竟然连岳父都杀!你还是人吗?”瓦诺激动地质问道,可声音已经低如蚊鸣。

“您就尽管骂好了,我无所谓的。”劳伦斯耸了耸肩,他坚守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处世教条。

“我、我的女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那个黄脸婆?”劳伦斯厌恶道,“她在这些天里一直嚷嚷着要我来救你,我嫌弃她烦就把她杀死了,反正整个世界都崩坏了,根本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你、你真不是人……”瓦诺断了气,脑袋歪了过去,嘴角淌出了泛黑的鲜血。

“看在您是我岳父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句脏话了。”劳伦斯露出冷笑,弯下了腰开始剥夺尸体上那件火灵甲,七阶的魔法装备传出了犹如洪流般的魔法波动。

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刺破了黑暗,屋内在这一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了,唯有死者嘴角那一丝鲜血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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