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回家后,辞职的举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他回到家,稍作停顿,小米立即带他去了自己伯伯开的口腔医院。
米伯从小传承了家族医学,主攻牙科。在这个省城颇有名气。他原来任职于省城的一家公立医院,医改开始的时候,精明的他就办理了停薪留职自己出来了开了一家小小的牙科诊所。一年后,凭着精湛的医术赚得盆满钵满,于是开脆脱离了公立医院,办起了省城第一家私立口腔医院,经过这些年的积累,他的医院已颇具规模,不仅汇聚了一些顶尖的牙科人才,也增设了其他相关的科室。工作人员的待遇非常优厚,是很多医学专业人才向往之地。
几年前,米伯出于增强医院人才与技术的考虑,送自己唯一的独子谷多去了国外留学,希望他学成归来,子承父业,将自家的口腔医院做大做强。不料想,谷多到了国外,经过数年学习与生活,深深地迷上了国外的生活,说什么也不肯回来,在国外找了份报酬丰厚的工作,娶妻生子。一心鼓动老父放弃国内的医院,跟他去国外颐养天年。
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医院就这么放手不要,这简直是剜米伯的心头肉。但是天伦之乐也是他非常向往的,几经思索,想找一位可靠的人来接管自己的医院。可是他自己就两兄弟。自己的儿子去了国外,兄弟也就一个女儿小米。小米虽然很羡慕口腔医院赚钱,但她自己却不愿从事牙科医生这一职业,于是,本着流水不落外人田的想法,就想出了让梁实改行的这一招数。
米伯见了梁实,一番交谈之后,很快喜欢上这个沉稳踏实,心地仁厚的小伙子,当即表示欢迎他早日加入医院队伍,不仅会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他,还会锻炼他在医院的管理才能。米伯说,为了让梁实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将心思扑在医学上,医院会分给他一套房子,平时工作忙不方便回家就可住在这里,而且,在拜师学徒弟期间,也会给予他比电子公司高过几倍的待遇。
梁实喜滋滋地回到家里,跟父母表示要离职,听从小米的安排去学医。
他的父母强烈反对他这一决定,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送他上了大学,找了不错的单位,有着很不错的发展,他却为了感情,要放弃这一切,去做毫无根基的事情。
可是梁实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去。他认为父母老了,没有闯劲了,没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梁爸爸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试图说服儿子。梁爸爸觉得这改行去学医的事情根本就不靠谱。心想自己的儿子有学历有工作,经过几年的努力,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过得风生水起,犯不着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小米的家族。自己的儿子现在跟小米还没有结婚,还不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现在的年轻人都很随意,万一时间久了,两人关系黄了,那梁实岂不是进退维谷。到时医没学好,本来擅长的电子行业又生疏了。
梁实自己也想过这些,这也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肯同意小米要他学医的主要原因。可是随着两人交往的加深,这个淳朴憨实的男人,心中觉得自己如果想继续这段感情,就必须要做出这项选择。
他跟父母说:“你们担心还没结婚人家跟我黄,那人家就不担心我跟她黄了?人家还没领证就把我当自家人,给我学习机会,全心为我的未来做安排,怎么就一点也不担心这一切有可能是白费功夫?”
梁爸梁妈听到这番话,面面相觑,儿子已经长大了,正在热恋中的他是听不进任何别的意见的。梁爸爸失望之极,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出梁实的房间,颓然地说道:“你会后悔不迭的,男儿事业不成,谈何爱情。”
梁妈妈跟出去安慰老头子:“儿子一心要这样做,将来吃亏也是他自己命中注定要走一段弯路,万一真成了呢,那梁实很快就是医院老板,这是老梁家多大的福气。”
梁爸虽然对这种不可测地未来充满了担心,此刻也只能安慰自己,他叹了口气,说道:“他现在还年轻,也许他自己也还没真正弄清楚他在意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眼下小米在家里走来走出,只能不阻拦他们的决定,免得伤了和气。”
梁实的领导听说他要辞职,大感意外和吃惊,说道:“小梁,我知道这一年来,你在外面很辛苦,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公司高层已经开会研究你的升迁,春节过后,任命书就会下达。你还是安心工作吧。”
梁实说道:“多谢领导的栽培,我也很舍不得离开。但是女朋友已经安排好一切,我不想让她失望,还请领导多多体谅。”
“那好吧,你要走也等过年时大家聚完餐。”领导见无法挽留,就做出人性化的辞职安排。
“多谢领导。”梁实站起来,准备告辞。
领导又说道:“小梁,你是个人才,到哪都能发光。只是这半路上去学医,难度可想而知。若是以后那条路走的不开心了,随时欢迎你回来干自己的老本行。”
梁实再次谢过领导,告辞出来,就去了曾文伟家。
曾文伟已经上班了。由于他这一年来一直是奔波于各地为儿子求医,单位把他的工作分给了其他的同事承担。
现在,他刚回来,又近年底,所以领导就让他在办公室随意看看,忙忙,熟悉一下目前现状,了解一下他原来那些职责现在别人都替他干得怎么样了。说白了就是先打打杂,跑跑腿,过完年再安排具体的工作内容。
然而,他家子豪的腿正在康复,他的心情大好,工作起来充满了热情。特别是通过这一年的辗转求医,他经历了太多,也思索了很多。思想心态都比过去成熟了很多,内心积淀了太多的东西,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从容淡定,沉稳平和,给同事们一种换了面貌的感觉。
梁实给曾子豪换了药,正准备离开,曾文伟下班回来了。
他一见梁实,按捺不住兴奋地说:“梁实,我怎么现在有种打了鸡血的感觉,浑身都是劲头。以前坐在办公室里,面对那些文件档案,总觉得枯燥,索然无味。可是现在我看着它们,不由自主地觉得它们也是充满生命的,是值得我倾注热情的。”
梁实笑道:“经历了灾难,就能感觉到平实的可贵。”
曾文伟满面笑容地点点头,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梁实简略地跟他说了自己已经辞职准备改行的事情。
曾文伟一听,沉思了一下,说道:“梁实,以你的心性,若转型成功,肯定能给很多人带来福祉。不过,从医的难度很大。”
曾文伟为梁实泡了一杯绿茶,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缓缓说道:“这一年来,我带着子豪四处求医,见了不少医院和医生。感觉行医这碗饭真的很难吃。患者抱的希望有多大,医生的压力就有多大。而且,做为一个有良知负责任的医生,他还有来自自己内心的压力。”
他弹了弹烟灰,见梁实沉默,继续缓缓说道:“你在青石村时,可能觉得跟骨大爷学着,感觉挺不错。但接骨毕竟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那里毕竟是民风淳朴之地,而且又有骨大爷这张老脸撑着,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这里是大都市,米叔的医院又规模齐全,你没有十年左右的艰难奋斗,很难出成绩。我建议你还是要慎重考虑。”
梁实喝着茶,沉思着,然后轻轻说道:“已经定了的事,考虑再多也于事无补。当我被骨大爷胁迫着给人接骨时,我就想,或许我真的与行医有缘吧。”
“做人需要勇气,也说不定你真能在这方面闯出点名堂来。”曾文伟说着提议道:“这样,回来这么多天了,我们都忙各自的,也没聚一下,今天正好你我都有空,我们叫上紫苏找个地方聚一下?”
梁实说:“好呀,刚好我也想跟你和紫苏好好聊聊。”
曾文伟就开始拨打郭紫苏的手机,约她出来。
郭紫苏回到家里,忙着享受与父母及同窗好友相聚的快乐,还有不断地被安排出去相亲。所有人都怀揣着一个心愿,希望她早日在这城里找到白马王子,然后回来和他们在城里生活。她对这种情形很无可奈何又觉得莫名地好笑,觉得自己在亲朋好友的热心撺掇下,象个待价而沽的活宝,不断地被人掂量着,自己也掂量着别人,可就是找不到兴奋的感觉。
虽然也惦记着梁实的情况,但知道他肯定在忙改行的事情,也就没有打扰他。闲暇时间,也曾想过问问曾子豪的情况,但是知道一时半会不会完全痊愈,料想曾文伟也忙,所以也没主动联系。
现在接到曾文伟电话,立即表示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