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七位私生女闪亮登场之后,大厅的音乐再次高昂起来,宫宴进入舞会时分。国王和王后亲自领舞,男女排成两列,跳起了华丽优美的宫廷舞。
趁着舞会正酣,伊妮总算逃离了众人视线,她端着一杯冰冻果汁,背靠大厅一角的雕花廊柱,稍事休息。
很久没有这样出风头了。在实力恢复之前,她一直提醒自己要行事低调,然而这次却是情不得已。
看似公开透明的登场亮相,其实背后波涛暗涌。很显然,葛瑞斯有教廷的支持,而海伦的背后则是大贵族势力。自己的背景太过单薄,要想取胜,唯一的方法就是明显地胜人一筹,博得国王认可。
“伊妮,辛苦了!”
克雷芒·霍华德伯爵的声音低低响起在身后,他举着一杯红酒,笑容看似平静,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虽然心怀野心,想利用自己,但毕竟是赌上了身家前程,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自己需要他的全力支持。想到这里,伊妮回头嫣然一笑,举起杯子:“敬舅舅一杯。”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冰蓝色的果汁和猩红的酒液在各自的水晶杯中摇曳轻晃。伊妮和克雷芒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为初步的胜利干杯。
“那把剑……”克雷芒一边低声询问,一边面带微笑地和不远处的贵族举杯致意。
“是舅舅花费重金,从海外搜寻而来的。”伊妮以同样低的声音回答。
“嗯。”克雷芒点头,尽管心存疑问,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两人统一口径。
“对了,关于那把琴,舅舅最好查一下,看是否有人走漏了消息。”伊妮提醒道。
克雷芒给她准备的礼物是银色竖琴,而海伦的居然是金色竖琴,她并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很有可能,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了海伦一方,更有可能的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
克雷芒紧抿着嘴唇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伊妮微笑着瞟了眼四周,她和克雷芒不过聊了几句,已经有好几道目光朝这边投来。显然,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对了,母亲在哪里?”伊妮随意地问。
“刚才碰到过,好像去了休息室。”克雷芒回答。
两人于是分开,克雷芒进入一个正在高谈阔论的绅士圈里,伊妮则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聊聊数人,不见安娜踪影。几名贵妇正在一边整理妆容,一边聊天。看见伊妮进来,贵妇们热情地围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伊妮暗暗叫苦,敷衍了一阵,总算寻机抽了身。
夜风透过花窗,拂过长廊,带来丝丝凉意。她不想返回宴会大厅,于是拐了弯,朝御花园走去。
盏盏精致的宫灯点缀在花园之中,伊妮挑了条僻静的鹅卵石小路,随意地散心。绕了几弯,忽然听到前方的花墙后,隐隐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不要去找她,那个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她不还冠着我的姓氏吗?她可是姓梅利斯特的!”
“杜恩,你醉了。”
“我没醉!让开!我要去宴会大厅找那丫头,哈哈哈,她今天不是想出风头吗,我会让她出尽风头的!”
伊妮又惊又怒,那两人中,一人是母亲安娜,另一人则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杜恩·梅利斯特伯爵。听杜恩口气,他竟然是想去找自己,当众给自己难堪。
花墙之后,安娜仍在苦苦哀求:“求求你,伊妮还是个孩子,不要伤害她!”
“那我就可以任凭伤害了吗?”杜恩怒吼道,“你们霍华德家不过是个乡下贵族,不是因为我,你们怕是一辈子都进不了宫廷!你一进宫廷,就迫不及待地爬上龙床,当上王家情妇,让我成为全天下男人的笑柄!”
“杜恩!”安娜哀怨地叫了一声,“那只是我家族的意愿!当时如果你能勇敢说不同意,勇敢地带我离开,一切都不会成今天这样!”
安娜的话犹如一记重锤,让杜恩清醒了几分,“当时……”他喃喃地重复,声音苦涩起来:“我能够说不吗?违背国王的意愿,抛弃前程地位,我做不到,做不到……”他痛苦地低泣起来。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后悔。”
一个清冷却带着些许稚嫩的女声传来,两人惊慌地抬头,只见伊妮从花墙后走出,用复杂的目光望着他们。
“伊妮……你怎么来了?”安娜慌忙擦干泪眼。
“我不来,难道任凭母亲受人欺负?”伊妮走过去,搀扶住安娜。
她年纪虽小,却有一种天生的凛然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摄住了两人。那杜恩口口声声说要找她,此时见了她,竟是懦懦无语。
借着花园灯光,伊妮仔细打量杜恩。棕色的披肩发,白皙的皮肤,相貌清秀斯文,倒是生了一幅好皮囊,只是目光闪烁,缺少男子的阳刚气息。
这样一个看似懦弱的人,自己在来王都途中遇到的刺客,真的是他派来的吗?一瞬间,伊妮心中闪过这个疑问。
“阁下不是要找我吗?正巧,我也有事想找阁下。”既然对方没有勇气开口,伊妮只好先开口。
“你……你有什么事?”
伊妮取出一幅布片,是个男子衬衣的袖口,上面绣着梅花和剑的图案,正是梅利斯特的家徽。
“伊妮,这是什么?”安娜狐疑地问。
“我在来王都的途中遇到了刺客,这是从他们身上撕下来的。不知杜恩阁下是否认得这个家徽?”
伊妮这是明知故问,哪有人不认得自己的家徽?
“不!不认得!”杜恩神色惊慌起来。
“既然不认得就算了。”伊妮泰然自若地把绣有家徽的布片收起来,“阁下先回吧,我还想和母亲说几句话。”
杜恩如蒙大赦,急匆匆地转身就走。因为太慌张了,衣服的一角被灌木挂住,他使劲地撕扯,才挣脱逃走。
看着对方狼狈逃走的样子,伊妮不由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勇气保护自己的妻子,那就老老实实缩着脑袋做乌龟吧。
“伊妮,你刚才说的刺客?”安娜担心地询问。
“没什么。”伊妮淡然一笑,“母亲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我现在姓的还是梅利斯特。”
不错,因为她还冠有梅利斯特的姓,所以才会放过杜恩。在王位继承权争夺的关键时刻,任何家族丑闻,都会带来不利影响。所以杜恩派人刺杀她的这件事,她暂时忍了,但总有一天,她会找出真正的幕后指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