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七月份的夏海市体院馆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刘毅肯定会说“人才济济”,他妹夫的太拥挤了。
刘毅此时就是这体育馆中的一份子,腋下夹着厚厚一叠简历,手中提着两包子。
在饥饿感对大脑神经的刺激下,刘毅的动作很简单,张嘴,塞包子,一口一个。这还算是他嘴下留情了,如果放在平日在没人的地儿,他能一口塞下俩。
没理会那些旁人的目光,对于已经在这晃荡了半月左右的刘毅来说,那些奇怪的眼神刘毅完全hold的住了。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日不吃饿得慌,这句话刘毅一直是深以为然的。
吃完早餐的时候,体育馆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刘毅熟门熟路的到了IT专区。相比起那些第一次来到人才市场的人们,刘毅就显得有经验多了。
首先花了十分钟大体上在专区逛了一遍,记住哪些是比较急于招人的,哪些是要为以后储备人才的。对于那些急着招人的,刘毅就没有打算再去碰灰了,因为这些企业都是想找熟手,一进去就能上手的,而对于像刘毅这些应届生一般都不会给予太多的热情。
所以刘毅就没打算再去浪费简历了,要知道,在这里打印简历是很贵的。斟酌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刘毅来到一家看起来相对冷清点的企业招聘位上坐了下来。
刘毅看了看公司介绍,一家普通的小企业。心想小企业有小企业的好处,至少相对而言,门槛比较低,也没有那么大的竞争压力。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再找不到工作,刘毅就要面临连房租都交不起,流落街头与丐帮弟子抢铺位的险境了。
在心里把眼泪抹干净之后,刘毅把简历整了整,一脸诚恳地递给那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的招聘人员。
那考官抬头打量了下刘毅,推了推眼镜道:“应届生?”
刘毅对于这些人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应届生的都已见怪不怪了。起初刘毅还惊讶了一番,心想着社会人就是社会人啊,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是个愣头青,可是自从回家对着镜子打扮了一番,然后依旧被人一眼道破之后,刘毅就像额上被烙上了应届生的钢印了,走哪就被人一眼认出来。
“嗯。”刘毅相当郁闷地给出了一个惯性的回答。
“应届生的话只能算实习工资。”考官把简历随手扔在桌上,淡淡地说道。在他眼里,估计应届生都是后娘养的。
刘毅也知道,这些企业都希望找些马上就能上岗就位的人才。但谁他妈不是从应届生过来的,这又不是拍武侠,内力还可以传承。
刘毅听到这话难免有些暴躁起来,大脑神经一跳闸,倔劲上了头,一把抓过桌上的简历,转身就走。看都没看那人嘴巴张得老大的表情。
走的时候背影倒是潇洒的很,可是冲劲一过,刘毅又有点后悔了起来,心想,实习工资就实习工资吧,只要能有份工作也好啊。
好马不吃回头草,刘毅心里明白,自己回头也没草了。但巡视一圈后没发现更合适的目标后,他还是狠下心倒了回来,应聘者本来就必须要有把脸放进口袋的觉悟才行,没草就没草吧,好歹有块地。
刘毅看着前面排着长长队伍的招聘位,咬了咬牙,人不狠站不稳,鄙视就鄙视吧,万一这家公司觉着自己是个人才这么办呢。等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轮到了刘毅,刘毅整了整衣领,无比诚恳的递上简历,那招聘人员看了看刘毅,指了指海报,摇了摇头。
刘毅叹了口气,知道了,意思是人家不招应届生,拿着简历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刘毅看着手里的没少一份的简历苦笑了下,走哪应届生都是受白眼的份。刘毅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人才市场,也就是三个星期都没找到工作了。
心灰意冷的他找了个没人的位坐下,也不管那公司招不招应届生了。拿着手里的简历随便一丢,就丢在了桌子上面。挤了这么会早就已经累了,就当找个地儿坐了。
过了一会,那边拿工作人员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简历,轻声问道:“应届生?”
刘毅现在对于这个词已经是深恶痛绝,刚想把简历夺过来后离开,不再受这等羞辱,却无意间发现,这个长相平平的人,就算是来这招聘,也是穿的一身休闲装,脸上也是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最重要的是,他脸上并没有之前那些看着简历上写着应届生之后就流露出来的不屑。这让刘毅心里舒服了许多,诚心的回答道:“嗯,虽然我们是应届生,但是专业能力还是很过关的,毕竟谁都是从应届生过来的,不是吗?”
那人微笑着听刘毅说完,又看了看手里的简历道:“嗯,我没有看不起应届生的意思,简历我也看了,如果通过的话,我这边再给你电话。”
本来心里还存着一点想法的刘毅,一听再给你电话,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心里对对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一点好感顿时全掉进马桶里被冲走,你们这些说给电话通知的不就是变相的拒绝吗?还说什么不嫌弃应届生,还不是一样。
疲惫的挤了个笑容出来,刘毅说道:“嗯,那我就恭候你的电话了。”
除了这边,刘毅过后又到综合区那边逛了一圈。俗话说,分散投资虽然回报小,但希望绝对大于蹲点守候。
等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手里的简历也算是全发放了出去,不过刘毅脸上没一点笑容。因为除了那份开始不知道公司名称的简历之外,其余全是被人拉着做销售人员的公司那投了。不是做股票的,就是做黄金外汇的,反正就是这种各种做业务的职位。
刘毅这次是真心寒了,要是再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他就真只能去做业务员了。
等回到住的地方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回到家里后,刘毅鞋也不脱就直直的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来到了夏海市体育馆,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带着简历来。
刘毅在跑,后面跟着一群大老板,一直追着自己屁股后面跑,边跑还边喊着诸如此类的口号:“刘毅刘毅,来我公司吧,直接给你个总经理的职位,年薪百万。”
可是此时的刘毅却仿佛对此没有半点兴趣,依旧吭哧吭哧的努力跑着。但一个人终究还是没能跑得过一群人,接下来一只肥手抓住了刘毅的衣角,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肥手出现在刘毅的身上。
就算着上天给刘毅一万个假设,刘毅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群看起来如狼似虎的老板抓住。渐渐地,由于老板太多了,大家开始了互相拉扯。
刘毅就像一根在暴风雨中的无处可躲的小草,首先不堪重负的是刘毅身上那件30块钱的衬衫,哗啦一声,就变成了布条,露出里面的灰色的背心。可是已经状若疯狂的老板们,根本就顾忌不了刘毅绝望的呼喊,不到5秒钟,那件灰色的背心也终于化为漫天飞舞的小布碎片。
刘毅想要求救,却没人听得到自己的求救声,看着这情景感觉这就像在做梦一样。对,是在做梦。刚想到这像在做梦,刘毅就醒了。
看着身上完好无缺的衬衫,刘毅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一个多么荒唐的梦。自嘲的歪了歪嘴角,心道,如果有老板给自己年薪百万,自己怎么会不撞破脑袋往里面冲呢。
窗外的天色此时已经暗了下来,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八点多。拍了拍正在发出叫声表示抗议的肚子,刘毅来到了楼下不远处的一小店里。
熟络的跟老板打着招呼,叫了两个小菜,就自个从冰箱里面拿了两瓶酒出来。不等菜上来,便倒上喝起来。
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刘毅就悲从心来,自己从小便是孤儿,活了二十几年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打上学开始,别人可以在放学的时候尽情的玩,而自己却要忍着玩心在各种小店里打工,端盘子,洗碗,为了生活,为了学费累死累活。
这种日子一直维持到读大学之后,那时候的生活才开始有了一丝喘气的机会,只要周末在便利店里面收收帐就能维持生活,偶尔回到宿舍还能打打游戏,喝杯小酒。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刘毅才学会了喝酒,虽然还是一瓶倒,但是刘毅心里觉着自己已经算是男人了,因为像那些武侠小说中的大侠,大多都是喝酒的,所以从小爱看武侠小说的刘毅就觉得男人就得会喝酒。且不论酒量怎么样,至少得要会喝。这最后一句是刘毅自己加上去的,因为他的酒量确实放不上台面。
越想越气,越气酒就灌的越快,不知不觉,平时自觉的刘毅已经三瓶酒灌下了肚。脸上泛红,头脑发昏,刘毅踉跄着就到了外面的马路上。
那饭店老板倒也识趣,看刘毅这样估计也想到了今天可能是面试成果又不理想,也不拉着他结账,只是叹了口气在本子上把今天的帐记上,等下次再向他索要。
刘毅来到外面路灯昏暗,人影稀疏的街道上,酒气上涌,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的回放,一会是自己在餐馆洗盘子打碎了被经理痛骂的情景,一会又是自己在大学时交上的那个女朋友在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之后,就无情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自己甩了。
刘毅心中越想越是觉着老天对自己的不公,扶着路边的灯柱,他仰头看着天上不停眨着眼嘲笑自己的繁星,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
财帛动人心,酒色引人狂。刘毅借着酒劲就仰头骂道:“你爷爷的,你把我带到这世上就是让我来受苦受累的么?香蕉你个巴拉,我又不是佛祖,你干嘛这般为难我,这样活着,你不如降下道闪电把我劈死好了。”
刘毅一骂完,这原本平静的天空突然就翻起了乌云,挡住了远方闪烁的星辰。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瞬间划拉过去,耀眼夺目。然后刘毅就听到身后的梧桐就被这闪电拦腰劈断。
刘毅虽然平时性情温和,但是一旦掘上来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此时不是对老天的畏惧,而是牛劲一上来,变得更加气愤。
“你还有脾气?你这么对我,我就骂你两句泄愤,你倒还耍起了脾气。来吧来吧,有种你就真个把我劈死,给老子个痛快。比起这窝囊的活着,总要来得轻松。”刘毅越骂越起劲,站在那持续骂了好几分钟。
随着刘毅的骂声越演越烈,天空渐渐响起了“轰隆”的雷声。老天好像真的是在故意捉弄刘毅似的,接下来竟然稀里哗啦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把刘毅淋了个浑身湿透。
千万不要低估一个喝醉了的失意者,往往他们在这种状态下会勇气暴涨,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虽然过后会暗骂自己**。
刘毅此刻就是处于这种状态,打雷下雨又怎么样,现在就算他面前放一只老虎,他也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刘毅就这么跟老天卯上了,站在雨中对着老天继续破口大骂,浑不在意早就湿透了的全身。
大概是觉得刘毅骂自己骂的太过分了,刘毅眼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逼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他察觉到不对劲,黑影掉下来的地方貌似就是自己站立的这么一小块地方的时候,黑影已经到了刘毅的眼前,等那东西砸到刘毅脑袋的时候,刘毅还在想,这好像是一本书。
闭着眼睛等待的脑袋出现破洞的痛楚传来,却迟迟没有等来。
刘毅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头,好几圈后也没摸出自己头上出现伤口的地方。他不敢置信地到处寻找着那本自己看到的书,却找遍了四周也没找到。到哪去了?
半小时后,刘毅终于放弃了找到那本书的想法,觉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吧,要不然怎么会凭空消失呢?自己明明看着那本书就从自己的脑袋上方掉下来的。
等到十一点钟的时候,刘毅终于回到了家里。由于全身本淋了个落汤鸡,又加上喝了点酒发热,这一下子就让刘毅感觉到不对了,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刘毅心想,自己好像发烧了。然后就双眼一闭,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