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青往后退的时候,突然不小心触到了墙上的布帘,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她拽了拽慕天瑾,小心地掀开布帘,摸索着把钥匙穿入锁孔,锁竟然很轻松地被打开了。
两人抑住心中的激动,小心地推开门迈了出去,只见满天的星光朝他们迎面扑了过来,夜风拂过树梢在半空低鸣,地下婆娑的树影连同些许零星的落叶铺满了弯弯曲曲的小径,向远方伸展而去。
想不到父亲的屋子后面还通向这片山谷。
是无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
夜空下,柳若青看见慕天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的笑容,接着便听见屋里的门被撞开的声音和纷杂的脚步在屋里迅速移动的声响。
两人也快步地朝幽暗的山谷奔去,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屋里的灯被点亮了,映着几张冷漠的脸,那几个人身着清一色黑色夜行衣,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的装扮,手里的利剑几乎挑开了屋里所有能藏身的地方,却不见半个人影。
正诧异间,山伯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还未开口,一把剑冷冷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是你故意露出破绽,放走了他们,如今人已逃走了,你有什么话说?”
山伯面无惧色地坐了下来,轻笑道:“我与他们素昧平生,为什么要放走他们?倒是将军很是可疑,你见他们从魂冢出来的时候,便飞鸽传书东莞,刚才你我一起接到回信,才知二人身份,如今,宜亲王逃走,却要栽赃于我吗?”
“哼,你故意留住宜亲王闲聊,刚才白鸽降落,才惊动了他们,你还说不是你?”
“愈加其罪何患无辞!”山伯正色道。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做得那些事情,足够你死好几次了,今日这件事情先给你记着,待日后再与你细细算来。”
“将军与其在这里发牢骚,还不如速去追寻宜亲王,也许,人还没有离开落魂坡呢?”
“我们走!”为首的那个人收回手里的剑,转身走了出去,大声道:“给我细细地搜,我不相信他们长了翅膀飞了。”
其余那几个人应声分散开来。
见他们远去的身影,山伯忙把门关好,又转身回到屋里,轻轻地掀起布帘,见门上的锁已被打开,脸上现出激动的神色,他轻轻地按了一下旁边的一块看似有些突出的墙壁,一片厚厚的墙壁自地下缓缓升起,稳稳地跟两边的墙壁严合在一起。
再打开那扇门,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储物间而已,墙上挂着一些农作用的小物什,别无其他。
他失神地坐在床上,抚摸着这屋里的人适才留下的痕迹,他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一段往事。
十六年前,发妻病逝,小女儿因被算得是克母之命,心里忧郁成疾,在冷言冷语下,不堪重负,不久也随母而去。
他心里顿时悔恨交加,觉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一度精神恍惚,难平心中悲伤,以至于天灾来临,海水上涨眼看要淹没了村落的时候,他只是守着妻女的坟头,任别人再怎么劝说也不肯离去。
正巧那个为女儿相面的和尚,匆匆路过,见他心里自责难耐,欲虽妻女而去,才不由分说地把他拽上船,说其实应该自责的是自己,因自己直言的相告,才令他的女儿逝去,已发誓从此不再给人相面。
只是悲剧酿成,无力回天。他叹了口气,又道:“令嫒其实是命里贵不可言,之所以今生克母,是因其母福薄,担不了这个女儿,如今,其实两人皆以轮回而去,施主大可不必过于悲伤。”
轮回?他苦笑着摇摇头,人人皆是前世轮回而来,只是今生之父女情分已断,怎可信如此虚无缥缈之事。
那和尚叹道:“此事由贫僧而起,还是由贫僧来点破吧!你女十六年后,还有一劫,因命中主贵,可略带前世之记忆,你若信贫僧今日之言,就助她一臂之力,让其逃过此劫。命归主位。”
“不知我该如何搭救于她。”他见那和尚言辞恳切,振振有此,心里不由动摇了几分:“只是茫茫人海我怎么去寻找她?”
“一切随缘而至,不必强求,但凡心之所向,必有所定数。”那和尚淡然道:“施主只记得墙上带门,乃是上上之举就行了。”
这时,一个浪头打来,船身猛烈地晃了起来,两人纷纷落入水中,他常年在海上漂泊,水性甚好,只是回头看那和尚却被激流冲走,他奋力前去搭救,那和尚却越飘越远,转眼不见了踪迹。
他在海上漂流数日,才来到这落魂坡,因当地居民常年闭塞,不与外界相通,所以一切农作的安排,明显落后于西溟,在他的带领下,这些年才渐渐昌盛起来,农时劳作,闲时捕鱼,日子也悠闲起来,因他住在山崖下面,也被当地人成为山伯。
直到三年前,落魂坡里又来了一些人,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那些人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在当地的声望,便以这里人的性命所要挟,让他把这里的粮食每年如数地卖给他们,还时不时到这里来巡查,虽说这里的人暂时还感觉不到潜在的危险,日子依然平静如昔。
但他却独自挑起了所有的烦恼,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呢?
十六年了,他无时不刻地记着那个和尚的话,今日他看见那女子一见他悲伤的泪水,他的心也狠狠地痛了起来,虽然他不敢断定这就是他的女儿,但当他看见那些人混在人群里在这里闲聊的时候,还是悄悄地打开了那扇门背后的墙壁,并习惯性的把钥匙放在了门槛下面。
那女子竟然找到了钥匙,他念念不忘的女儿真的回来了,他坐在床上喃喃自语道,不由得老泪纵横。
女儿看上去比以前还要美丽高贵,穿着也甚为华丽,令他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嫁给了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宜亲王,此生果然是贵不可言。
他的心一下子宽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