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洞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之极。二人摸爬间走了数百步路,忽听蓝凤“啊呀”一声,却是撞在了前面的石壁上。
叶若华忙亮了火折子,问道:“受伤了么?”说话间回头望去,只见蓝凤额头被撞起一个大包,双目泫然,他心中怜惜,温言道:“痛么?”
蓝凤经历一夜恐吓,直到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号哭,扑入叶若华怀中。
这一夜惊魂,也是叶若华平生未有之经历,回思前事,犹自胆寒。又见眼下危机重重,正不知身在何处,想到于父仇未报,于恩师未尽孝道,于天下未驱除鞑虏,诸事尚无一个完成,却要葬身此处,不禁悲愤交加,仰首长啸!
这一声直震得山洞中啸声回荡,叶若华又惊又喜,反手拔剑,一招“鸿雁南飞”向石壁上撩去!只见火光飞闪,叶若华霎时间在那石壁上已划出七八道剑痕!
他不料自己武功竟然忽而回复,心头大喜,忙牵起蓝凤的手,说道:“凤儿,我武功恢复啦!咱们快快出去!”举步欲走,但见山洞两头黑漆漆的,刚才一时逃得情急,竟忘记了出口是在哪边。
忽然一阵阴风从右侧吹来,将火折子上的火光吹得闪烁不定。叶若华道:“风既是从右侧吹来,这边必是出口无疑!”
二人遂向右走。行得一阵,那阴风愈来愈大,火折子上的火光忽然“噗”得一声,熄灭了!
叶若华晃了几下,那火折子却已不再亮了。他想来时不过数百步,现下已走了大半路程,前面应该快到出口了。
再行得一阵,果然看见前面有光。二人大喜,忙奔了过去,及至出得洞来,只见月光下乱石成堆,岩壁高耸,却哪里是刚才入洞时的森林?
忽然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冷传来:“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来这里!”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乱石堆中盘膝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褐装,发须银灰,月光下与乱石浑然一色,二人初时竟然没有敲出来。
叶若华见他长乱的头发在脸上垂落下来,瞧不清他相貌,当下作揖拜道:“晚辈叶若华与蓝凤不慎闯入宝地,无意冒犯,还请前辈包涵!”
却听那人冷冷说道:“那四只鬼竟然没拦住你,让你来到我这里!那你就不必出去了!”
叶若华听得他的语气,心知不妙,悄悄牵了蓝凤的手,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转身欲走,忽听得背后劲风骤至!叶若华足不停步,回手一剑撩出!不料那物撞来力道极大,他只觉虎口崩裂,长剑几欲被砸下!
叶若华心头一惊,回头去看,却见那物竟是一块大小如拳般的石头!
那人见自己抛出的石头竟然被对方一剑拨开,微微“噫”了一声,双手从地上抓起两块石头,同时抛出!他这两块石头虽是同时抛出,却是一先一后,一快一慢飞了过去!
叶若华先前用剑拨开石头,只觉此人内劲大得异乎寻常,此际见他用上乘手法将石头抛出,方知遇到高手。
眼见那快石堪堪就要砸到,那慢石忽然由慢变快,竟然后发先至,射向叶若华锁骨下的天突穴!
叶若华想不到他黑暗中相隔这么远竟然认穴如此之准,心头一凛,提剑往那石头上挑去。熟料那石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见他长剑挑来,忽而旋转着向蓝凤砸去!
几乎同时另一块石头也已飞至叶若华面前!叶若华大吃一惊,长剑反削,将飞向蓝凤的石块拨开,左手同时伸掌拍落飞向自己的石头。
那人见他应变奇速,微微一怔,继而冷冷说道:“你武功很好嘛!”
叶若华伸掌拍落石块,只觉胸口气血翻腾,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却见那人招招手,说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剑法!”
叶若华见识了他投掷石块的功夫,料知万难是他对手,此刻见他招呼,忖道:“此人武功高极,却不知为何会在这里?自见面时他就在地上一直未动过,难道是他受伤腿不能动?”念及此处,心想转身逃走必被他飞石所伤,倒不如走到近处,查看此人情势。
于是抬脚走至那人身前五步停下,躬身拜道:“晚辈叶若华,请教前辈尊号?”
那人怔道:“你姓叶?”停的半晌,自言自语道:“尊号?嘿嘿!我的名字恐怕都没人记得了!”说着抬头望着叶若华,“你的剑法不错,来向我刺几剑!”
叶若华怔道:“什么?”
那人忽然怒道:“啰嗦什么,叫你刺,你就刺!”
叶若华心道:“他武功虽高,但我这路剑法蒙恩师相传,威力奇大。我与他无冤无仇,何必伤他性命,待会出剑时须有分寸!”想到这里,当下剑尖下垂,说道:“那晚辈得罪了!”
他这一招是武林中晚辈向前辈请教的起手式,那人冷冷一哼,道:“进招罢!”
叶若华也不多言,长剑一抖,挽起一个剑花,向那人身前三处大穴刺到!
那人身子不偏不倚,待到剑及胸前,右手蓦然上翻,伸出食中二指,将软剑夹住,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你不必留情,尽全力罢!”
叶若华大吃一惊,他这一招劲力虽然未使全,但招式精妙,分刺敌人三处穴道,虚实莫辨,不料却被对方举手间破解开来。况且他的剑法变幻莫测,自出道以来鲜有敌手,手持兵器之人尚难挡得住他的剑,更别说有人能空手夺剑了!
那失心鬼夹手夺剑之时,他武功尽失,尚有可说。此际他武功回复,却一招之间便被夹住手中之剑,不免骇然。
叶若华心知此人武功高出自己甚远,当下不敢再让,软剑微缩,一招“万里层云”向他横削过去。
那人道一声“来得好”,觑准来势,右手夹去。叶若华这次早有准备,长剑焉能给他夹住,只见他手腕一沉,横削变斜劈,一招“千山暮雪”向对方肩头劈去!
那人赞道:“好!”肩头微沉,左手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向软剑砸去。
只听“铮”的一声,火星飞闪,叶若华的长剑被那石头砸得偏开半尺!
叶若华剑势不停,一招“只影向谁”朝上撩出!那人右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挥手来格。
二人翻翻滚滚,霎时间过了二十几招。只见一个动似波涛汹涌,潮水连天,一个静如泰山耸立,岿然不动!月光下剑光闪闪,不时闪起一两丝星火!
叶若华初时尚自站在原地进招,到得后来,他见久战不下,施展平生所学,霎时间只见衣袂飘飘,剑光飞闪,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
那人每一招也是快得出奇,虽然腿下未动,却犹如长了一千只手一般,上下飞舞!斗到第十二招、第二十五招、第四十六招时,眼见叶若华长剑刺到他身前,却被他迅捷无比得用手中的石块将剑格开!
那人见叶若华一剑快似一剑,剑剑招式不同,便似有无穷剑招一般,心中暗自称奇:“这年轻人剑术夹杂了诸派剑法,但又有所提升,比各家剑法更为厉害,不知他师父是谁?”心中有心试一试叶若华,右手蓦然一翻,举石向长剑砸去。
叶若华手腕回避,不料对方右手蓦然暴长一寸,向他右手砸来!他心头一凛,缩手挥剑!
那人哈哈一笑,左右手石块已同时砸到,将他长剑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