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华忽见蓝凤出现,左手忙在右臂上一扯,将长剑生生拉了回来。他这一剑本是力贯右臂,现下左手去扯右臂,左右两股力道交击,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哇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几乎同时,蓝天正左掌震开于鸿飞,回手往莫高枯天灵盖上拍去!莫高枯知道他剑上厉害,用尽毕生功力将他长剑压在杖下,只盼拖延一时三刻,让叶若华将他一剑刺死,熟料变起俄顷,蓝凤忽然出现,叶若华这一剑无法刺出,于鸿飞又被震开,两人相距既近,莫高枯眼见无法躲开,暗叫:“我命休矣!”气凝肩上,侧头让过,拼着用毕生功力硬接他这一击!
只听“嘭”得一声,尘土飞扬,蓝天正这一掌竟将莫高枯所在之处硬生生击出一个半尺深的土坑来,莫高枯身坐其中,连呕数口鲜血!
蓝凤见得叶若华吐血,又听闻身后巨响,哭道:“爹爹,你别在打了!”
哪知蓝天正毫不理她,晃身闪到她前面,向叶若华攻去!叶若华见莫高枯被他打成重伤,心中怒极,刷刷刷,连刺三剑!
二人这一交手,高下立判。先前蓝天正以一敌三,尚自游刃有余,此时单单对阵叶若华一个,大占上风。叶若华凭着师传的“三心二意剑”与“心慌意乱步”尚且撑得一时,但见对方招式愈来愈盛,自己每一招出去都似遇到铜墙铁壁一般被反弹回来,不觉骇然。
斗得二十余招,叶若华心下思忖:“蓝天正既已成魔,我今日拼死也要在他身上刺个透明窟窿!”当下更不多想,左右两剑连环穿刺,攻势凌厉,竟全然不取守势!
哪料得蓝天正冷哼一声,蓦然低头往他怀中疾趋一步,手中长剑顺势倒提而上,往叶若华肚腹撩来!这一招本就怪异,叶若华长剑又在外围急缩不回,眼见这一剑立时就要将他的肚腹划开,蓝凤不禁叫道:“不要!”
说时迟,那是快,忽见人影一闪,银光耀动,莫高枯举杖将枯木剑格开,他的铁杖也被震得向上飞出二十余丈,过得一会,方才落下。
莫高枯手下不停,向蓝天正连连攻出十五掌,顾首却对叶若华高声道:“若华,你快走,此人已成魔,我们万难是他对手!”
叶若华岂能丢下他不管,长剑刺出帮他解开一招,道:“莫伯伯,今日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罢!”
莫高枯左手蓦地将叶若华震开三步,怒道:“你死了,你父亲的仇怎么办?!”
叶若华心中一震,正自踌躇,却听他又道:“此人成魔,必定为害武林,天下或有一人尚能除他,你快去找他!”
叶若华含泪点头,蓦地足下一点,飘身到雪骢马跟前,翻身上马,纵驰而去,远远听见莫高枯高声道:“那人名唤了尘,乃是云游四方的一介神僧!”
莫高枯身受重伤,刚才举杖格剑,攻出一十五掌已是强弩之末,蓝天正眼见叶若华逃走,一掌将莫高枯震倒,急欲追去,忽觉脚下一紧,回首看时,却是莫高枯死死将他小腿抱住。蓝天正怒道:“作死么,还不放手!”一掌往他头顶击落!
且说叶若华纵马奔至天黑,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身上疲痛之极,双目酸痛,从马上翻滚下来,就此沉沉睡去。
他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忽而看见一个身披白甲的勇士在万军中纵横来往,挥剑斩敌,只是那人面容模糊,依稀间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忽而又看见三个人在一座庙堂中跪拜结义,只听三人同时说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咱们三人结为兄弟,从此行侠仗义,敢为苍生造福,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此志用不灭,若有反悔者,天诛地灭!”三人抬起头时,另外两人尚且瞧不清相貌,右边那一人忽而脸色蓝得出奇,便如一只鬼魅般,朝着叶若华桀桀怪笑。
叶若华惊呼一声,醒了过来,但见艳阳高照,莺啼鸟啭,已是第二日午时了。他胡乱找了些野果充饥,任马驰疆,想到茫茫天下,何处去找那位了尘大师?
忽见得前面山上桃树郁郁葱葱,桃花漫山遍野,叶若华心中一动,纵马奔了过去。及至山前,只见一条小道弯弯曲曲,通向山上。他将马儿放开,沿着山道拾阶而上,那桃花开得极盛,几乎将小道阻塞,行得一阵,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山庄屹立在前。
叶若华见那匾额上书写着“桃园”二字,暗道:“不想我浑浑噩噩,却来到了这里。”
那门口立着一名彪形大汉,见叶若华辫子凌乱,衣衫脏污,只道是个落魄书生,喝道:“兀那贼秀才,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瞧什么呢?”
叶若华一眼便识出他就是当日在栒邑县古塔下向蓝凤收要保护费的那名大汉,当下抱拳道:“在下叶若华求见桃园韩老前辈!”
那大汉哈哈一笑,伸手去推叶若华,高声道:“就你这穷酸模样,还想见我们韩庄主!”哪知甫一触手顿觉犹如被吸住一般,右手登时收不回来!
叶若华见他连番三次收手都未能成功,微微一笑,劲力撤去。那大汉右手蓦地脱开,向后噔噔噔退出三步,暗叫一声:“古怪!”知道这书生非比常人,忙转身向内走去。
过不多时,只见一名黑髯老者趋步而出,哈哈长笑,走到叶若华面前,抱拳道:“老朽不知叶公子来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这老者名唤韩明伟,正是桃园庄主。
叶若华抱拳回了一礼,笑道:“久仰韩老前辈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心下暗自疑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么对我这般客气?”
却听韩明伟说道:“武英兄弟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信来,言道若非叶公子当日在茶马古道出手相助,恐怕他二人尚难脱离清廷牢笼!不意叶公子突然驾临,老朽心中实是欢喜得很哪!”说着右手一摆,做出请客的姿势,“叶公子,请!”
叶若华心下了然,当下微一回礼,与韩明伟一同进得山庄来。
那山庄虽不甚大,但依山而建,内外尽植桃树,恰逢阳春二月,桃花遍开,端的是美丽之极,犹如仙境。
韩明伟命人为叶若华取了一套上好的衣服来,待他沐浴换过之后,与他一起在内堂饮酒吃菜。
饭后,叶若华想起那后园石壁上所刻之人,于是将武英在王家峪中所说的事情尽数道出,问道:“前辈,我可否看一看那石壁?”
韩明伟轻捋髯须,点头道:“当然,公子请随我来!”说罢带叶若华来到后园。
那后园中山石开阔,有一潭水幽黑难见其底,潭边石壁上刻画着一名御剑临风的中年男子,叶若华陡然瞧见那男子,心中一震,只觉那男子和剑鞘中羊皮画上的男子一模一样,忙将短剑从怀中拿出,正欲取出下面的羊皮卷,忽觉手上一空,回头看时,却见蓝天正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
叶若华大吃一惊,忙欲拔剑,不料蓝天正嘿嘿冷笑一声,双掌霎时攻出五六掌!叶若华被他凌厉的攻势迫地连连后退,却无暇拔出剑来,忽觉左脚一空,知已到了潭边,退无可退,抬手回了一掌。
蓝天正双掌蓦然从他肘下穿过,喝道:“着!”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胸前!
叶若华只觉胸口一股大力推来,接着双脚踏空,便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了下去,“噗通”一声坠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