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华闻言喜道:“弟子愿求师伯指点!”
三柳先生道:“我当年遍读诸经,了悟人性最贪,鬼道渺渺,仙道飘飘,是故我这剑法便取名曰鬼剑仙!以鬼幻无形,仙神飘逸,是为苍生计!我得此道时,正值中年,便将自身画像刻于石壁之上,书名‘鬼剑仙’。”
说罢,望着叶若华又道:“你练我这剑法时须胸怀宽广,系念天下,不可以一己之私阻之,否则与剑道背驰,纵然练成,也是徒害无益,你可明白?”
叶若华拜道:“弟子明白!”
当下三柳先生接过叶若华的风吟剑,说道:“我这剑法一共五十二式,我先舞与你看!”一语方罢,轻啸一声,长剑蓦然刺出,正是刚才用细枝穿树的那一招!
只听三柳先生叫道:“这一招名唤‘虚室绝尘’!”说着脚下跨出一步,回剑横削,又道:“这是‘开荒南野’!”他袍袖微展,软剑徐刺,一路将招式叫了下去:“这是零落同草,这是行止千万,心远地偏,依窗寄傲,矫首遐观,行滞江山,无复东西,敝庐交悲……”
使到第三十二招时,只见他仰首望天,负剑于背,说道:“这一招叫‘带月荷锄’!”叶若华见他情貌身形,便果如月下荷锄而归的农夫一般,但又觉这一招实在精妙无比,不禁赞叹,心想:“师伯这剑法看似每一式简单,却实则包藏万千,攻守有序啊!”
只见三柳先生手中不停,又刺出十几剑,待得到了最后一式,但见他双目轻闭,嘴上微微一笑,却不出剑,过得良久,方道:“这一招叫做‘寓形宇内’,是要你寄意念于宇宙间,心无所滞,剑无所滞!”
叶若华似有所悟,不住念道:“心无所滞,剑无所滞!”
三柳先生问道:“你可记得多少?”
叶若华天资极高,记性又好,三柳先生舞得一遍他已将剑招尽数默记在心中,听得三柳先生问起,便答道:“弟子已经全部记住啦!”
三柳先生闻言喜道:“哈哈,你果然是我师弟的好徒弟啊!”说罢神色又回复郑重,道:“不过,招式虽然容易学,但内中奥义若要全然领会,尚须时日!”
叶若华拜道:“弟子谨记!”
三柳先生望了望天色,说道:“咱们先上去罢!”
明月在这谷中待得十日,颇有不舍,离去时众松鼠出林相望,她弯腰轻轻抚摸着白松鼠,落泪道:“我要去了,以后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说起谷中松鼠之灵性,三人不禁称奇,三柳先生道:“许是这谷中自洪荒以来,便罕有人至,所以那些松鼠极具灵性,也才会生出那赤炎花来。”
三人攀绳上来,沿溪回到桃花村中。诸村民听说三人回来,俱是欢声称庆,一起摆宴延请。
***醉。第二日叶若华晨起练剑,将那剑招从头到尾舞了一遍,隐隐略有所悟,只觉心神俱静,内中一片清明。
他这样每日晨起练剑,午间与明月采花品茶,夜晚应邀去桃花村喝酒,忽忽已过了数月。那村中诸民本是穷苦人出身,只知五谷杂粮,见明月整日吃食梨花,这才不愿与她相近。但他们极是好客,叶若华便将泡好的梨花茶送与他们,有村民大胆尝试,只觉清香沁脾,健脑益体,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数月已过,众村民竟纷纷喜爱上了这梨花茶,每日争相到明月处索求。
这一日叶若华正练剑时,忽听得空中一声哀鸣,仰首一望,却见一只巨鹰将一只孤雁擒在爪下,向山巅飞去!叶若华蓦地想起当日碰到的那灰鹰与幼雁,一时间思潮如涌,前事纷纷涌上心头,暗道:“我在这谷中已不知呆了多久,外面人世不知已变成怎般模样?”
叶若华忆思往事,忽然将大腿一拍,道:“我在这谷中不问世事,自顾逍遥,可是却不知莫伯伯现今如何,蓝天正为害天下,终究是要将他除去的!”一想到这里,再也无心练剑,坐在岩石上苦苦思索起来。
三柳先生恰时笑呵呵走来,见他如此,因而问起,叶若华俱言心中之事。三柳先生闻言沉吟道:“我早知你心中藏念太多,长久留在这桃源谷中,终究不能!况且那蓝天正为害武林,你为天下除害,原也应该!只是……”
叶若华拜道:“弟子诛除大奸,乃为天下计,师伯且请放心!”
三柳先生捻须道:“你有此心境,乃是天下之福!只是明月姑娘,该当如何?”
叶若华道:“弟子与她去说!”当下来到梨树林中,见明月正在采摘梨花,望着她俏生生的背影,一句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明月并未发现他,自顾采摘梨花。叶若华望着她,心中一时踌躇:“我若告诉她,她会不会伤心呢?不行,爹爹大仇未报,我岂能贪恋儿女私情?”硬起心肠,高声道:“明月,你好!”
明月转过身来,微笑道:“你来啦!”
叶若华走过身去讲她手中的竹篮接过,笑道:“我们去取水吧!”
明月点点头,二人遂行。到了那水潭旁,叶若华却不下去,招手明月坐下,二人间沉静了片刻,叶若华忽道:“我要离开了!”
明月神色微微一变,望着他笑道:“我知道你终究是会离开的!”
叶若华望着她,却听她继续道:“因为你有抱负,外面有太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不会属于这里的!”
叶若华点点头,道:“是有太多事等着我去做……不过,你放心,等我尽快办完了,我就会回到桃源谷中,再也不出去了!”
明月欲言又止,笑着点点头。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遂取水回来,明月煮好茶,叶若华拿去分与各家。但他却不知道,明月望着他的背影已是双眼微红……
村中诸人听说叶若华要走,极是挽留,纷纷言道:“天下已沦为夷狄之属,公子何必再要出去,不若在这世外桃源一生一世,何其逍遥!”叶若华笑道:“在下出去,尚是有件要事须办,待得此事一了,必定会来!”
王平高声道:“那满清朝廷屠我汉民,公子出去定要做他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方不辱了这身好本领啊!”
众村名见叶若华去意坚决,便不再强留,当夜杀鸡宰羊,煮酒摆宴,与叶若华同欢。
第二日天色微微发亮,叶若华负着行囊,出门便走。到得那三棵柳树下时,三柳先生正自含笑等着他。
叶若华行礼拜过,却听三柳先生道:“若华,你此去遥遥,我有两件事须叮嘱与你!”
叶若华道:“请师伯赐教!”
三柳先生捻须说道:“你日后行事,须以天下苍生为念,这是首要,切记切记!”顿了顿,又道:“你既已练了我这剑法,日后出手须善恶分明,若无故害了好人性命,便今生不许再用我这剑法!”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叶若华躬身道:“弟子谨遵!”
三柳先生将一幅羊皮画交给叶若华,吩咐道:“这是那短剑中的羊皮卷,你拿出去对天下英雄言明剑中秘密,令他们日后不可再为短剑而互相残杀。”说罢指着远处一面石壁,道:“那山石后面有一条密道,可通外间,你去罢!”
叶若华跪在地上拜了三拜,道:“弟子去了,师伯保重!”说完转过身来,顺着三柳先生所指方向,来到那石壁跟前。他见那山下巨石后面确有一条密道,宽仅可容一人,正要进去,忽听得不远处梨树林中传来一阵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