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全凭璠儿的意愿吧,外祖父和你母亲一样,只要是璠儿想要的就放心去做吧。”杨太傅摸着外孙女的额头,爱怜地说道。女儿、外孙女都是他心头之肉,什么光耀门楣、锦衣玉食都比不过她们的幸福重要。
“既然如此,璠儿可是寒疾发作又卧病在床咯。”步玙璠坏坏一笑。
“离重阳佳节还有几日,璠儿的病不用这么着急就来,老夫我先去病中静养了。”杨太傅打着哈气起身,“菊青丫头陪小姐说说话,用过晚饭再回步府吧。”
“是。”菊青点头向杨太傅作揖,又疑惑地看向步玙璠:“太傅老爷何时病了?”
步玙璠咯咯笑着说:“皇上日日设酒宴,外祖父被逼‘病’了。”
菊青恍然大悟,一老一少两只狐狸,“病痛”都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步玙璠挽着菊青的胳膊向外走去,边走边询问,母亲近来身子可好,爹爹和姨娘们有无去找些茬子。菊青微笑回道:“除了礼部下帖子只邀了大小姐一人宫中赴宴那日,兰姨娘携了三小姐上门说了些酸酸的风凉话外,步府这些日子倒也风平浪静。只怕若是大小姐因‘病’没去成赏菊宴,那母女二人不定又扯出什么幺蛾子呢。”
转眼到了步玙璠的闺阁,菊青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四周除蜀葵之外已无他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步玙璠。步玙璠接过玉佩,脸色大变。通体碧翠的玉佩一面是并蒂莲,另一面用小篆刻着一个“璠”字,这不是她从小就贴身佩戴的玉佩么?
“这玉佩可是太傅老爷在大小姐满月的时候送与大小姐的,小主子怎这般不慎丢了呢!”步玙璠怪斥道。
“璠儿一直都贴身佩戴,昨日还在身上,未发觉何时丢的。”步玙璠轻咬嘴唇思考。
“今儿个一早,一位叫做蘼芜的女子带了玉佩去菀桐绣庄,说步公子不慎在她那里掉落了玉佩,特来归还。大小姐何时招惹了那般妖媚的女子?”菊青担忧地问。
那菀桐绣庄是杨太傅给女儿杨菀桐的十间嫁妆铺子之一,杨菀桐成为步夫人后,十间铺子一直由菊青与十个掌柜来打理。昨日,步玙璠与蘼芜姑娘相谈甚欢,便告知蘼芜姑娘如果有事找她可去菀桐绣庄知会一声。
步玙璠见昨日荒唐之举已是再瞒不住菊青,只好把出府的经过细细告之,但是隐去了自己和蜀葵走散独宿南宫别院那一段。
菊青听后觉得步玙璠与蜀葵二人举动太过荒唐:“大小姐真是被太傅老爷和夫人惯坏了,女扮男装去风月之所、饮酒、爬墙,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一点模样?”
步玙璠嘟着两腮任菊青一顿数落,又为自己辩解:“青姨和母亲自幼时起就跟随外祖父在大江南北各省赴任,见过不少世面,璠儿却常年蜗在闺房之中都要成井底之蛙了。况且,那箜篌真不是一般人能见得着的玩意儿,璠儿禁不住去欣赏一番也情有可原。”
菊青又气又没辙,食指轻轻点了步玙璠的额头一下,叹气说道:“我的小主子消停些吧,奴婢看着你长大,可再受不住你出点什么事情的惊吓了。若是以后再想出门,可以禀了太傅老爷光明正大地出去,断不可再爬墙了。”顿了一顿,菊青又接着说:“大小姐若是想知道箜篌的事情该去询问太傅老爷的。据说葵国已故的国后擅弹箜篌,十几年前,国后随葵国国主来我翟国朝贡,在国宴上曾亲弹一曲,名声响遍我大翟国土。那时还是先皇当朝,杨太傅也是出席那国宴的。只可惜,不多久后,葵国国后、国主相继病逝,那箜篌的弹法也失传了。”
葵国早在太祖时期就已臣服翟国,所以统治者只能自称国主、国后,而不能称皇上、皇后。若蘼芜姑娘是葵相之妹,说不定幼时曾得国后指点,会弹箜篌也是正常的。步玙璠心中记下,等外祖父睡醒后一定向他仔细询问一番。
步玙璠与菊青、蜀葵三人叽叽咕咕闲话了一下午,晚上,菊青用过晚饭才回到步府。用罢晚饭,步玙璠缠着杨太傅讲了好些关于葵国已故国后在翟朝国宴上弹箜篌的事情,才余兴未止自己回房睡去。
第二日,步玙璠想着蘼芜姑娘将玉佩交还,自己本应上门道谢,便向外祖父谎称要去购些胭脂水粉,带了蜀葵光明正大出了太傅府。二人至菀桐绣庄换了男装器便宇轩昂去了绫罗画舫。
人还未上画舫,画舫的小厮极有眼力见地迎了上来作揖:“步爷您来了,小的这就引您去见蘼芜姑娘。姑娘说了,以后步爷来了不用和众人一道争彩头。”
蜀葵听了异常兴奋:“公子,看来您昨夜也是名声大震呢。”被画舫小厮高看,蜀葵胸脯都不自觉挺了一些。
“在下昨夜不慎丢掉贴身之物,蘼芜姑娘拾获归还,今日特来道谢。麻烦小二哥通传一声。”步玙璠谦卑有礼,蜀葵器宇轩昂丢给小厮散碎银子。小厮喜上眉梢,腰弯得更加低了,引着二人进了外厅坐下,又大摇大摆走到一名青衣侍女面前说道:“步爷来了,要见蘼芜姑娘,你赶快跟香芫姐姐通传一声。”
青衣侍女朝小厮作揖,然后走到慕葵厅门口轻呼了一声“姐姐”。一位黄衣侍女走出,青衣侍女向其作揖说了几句,黄衣侍女复入内禀告。不一会儿昨夜侍奉蘼芜姑娘左右的蓝眸异族侍女出厅向步玙璠走来,她步玙璠作揖道:“我家小姐请步公子相见,请公子随香芫入内。”
原来画舫上的引路小厮是不得接近内厅半步的;着青衣的侍女只能在外厅服侍,不得进四大内厅;昨夜陪众公子饮酒的着鹅黄衣衫的侍女们专门在内厅服侍;那位唤作香芫的异族侍女应该就是蘼芜姑娘的贴身侍婢了。
步玙璠随香芫入内后仍坐于贵妃榻上,黄衣侍女很快端上香茗。步玙璠规矩端坐并未饮茶。须臾之间,一屡淡香飘来,蘼芜姑娘纤腰袅袅移到步玙璠左侧坐下,玉指搭到步玙璠右肩之上,云髻凑来,朱唇轻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公子这么快就想奴家了么?”
虽实为女子,但蘼芜举止妖娆亲昵,步玙璠也不禁双颊微醺,急忙起身双手抱拳道:“在下特来谢蘼芜姑娘还玉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