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和明云急忙跪在地上,明云开口道:“求姐姐饶过小蝉这次。她只是口无遮拦,并不是有意对王妃和姐姐不敬。今日鲁婆子说了那气人的话后,小蝉回到小厨房就嘱咐婆子们以后好生置办饭食,好让王妃在小厨房吃得顺心如意,也不必去大厨房受那嫌弃。”
蜀葵暗自打量着明云,这个丫鬟很是工于心计,既为小蝉求了情,又不留痕迹地把矛头指向了鲁婆子。看来王府里也是人才辈出啊。
“你们在此做什么?”蜀葵正要接她的话茬,翟璟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
小蝉惊得“嗵”一声跪下,完了,若是让王爷知晓了定会把咱们都赶出府去。三人皆跪着向翟璟珉问了安。
蜀葵不慌不忙对翟璟珉道了个万福:“回王爷的话,奴婢正向她们问一些梅苑小厨房的事情。今儿个王妃吩咐奴婢说,大厨房距离梅苑有些远,王妃身子单薄不宜长途走动,若不是宴客或节日,王妃便会留在小厨房用饭。”
小蝉、小茹、明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妃的贴身侍婢不是一个爱打小报告的碎嘴子,小蝉低着头悄悄看了蜀葵一眼,蜀葵冲她微微一笑,反倒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翟璟珉面无表情应了一声。
“奴婢去跟王妃通报一声了,说王爷来了。”蜀葵站起身来就要朝里走去。
“不必了,去忙你的吧。”翟璟珉冷冷说了一句,朝主人房走去。
步玙璠侧卧在暖阁的软榻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晌午暖暖阳光的照耀。她右手搭在窗台边上,头懒懒散散倚靠着右臂,一头青丝一半垂于窗外,一半垂在屋内,垂在窗外的被和煦微风吹得婀娜飘舞,垂于屋内的柔顺地顺着淡雅的衣衫蜿蜒而下。
翟璟珉走近之时,眼前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小憩图。昨夜遭受冷落,她今日竟还如此休闲惬意。翟璟珉皱着眉头轻轻咳了一声。
“看来王妃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此时是在补眠吗?”脚步踏进暖阁,这才看清楚了步玙璠的衣着,一身浅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披绛色镶边月白薄烟纱。大婚第二日,这个女人便换上了素色的衣服,翟璟珉脸上立即显露出不悦的神色。
“妾身参见王爷。”步玙璠佯作慌张地起身作揖。其实在小丫鬟们背地讨论她闲事时,她早已醒了过来,只是懒于计较,所以才一直佯装小憩。
“请王爷恕臣妾失仪。”步玙璠低下头,并不看翟璟珉。
“失仪?王妃乃前礼部尚书、天子之师外孙女,内阁学士之嫡长女,难道也这般不知礼数吗?”翟璟珉言语中带了挑衅。
步玙璠睫毛微颤:“妾身未出阁时不曾如此。只是嫁做王府为妃,便要入乡随俗而已。”我不知礼数,难道王爷便知了吗?王爷不知大婚之夜需留宿正妃之房么?不知侧妃晨起后需要向主母请安吗?
翟璟珉冷冷看着步玙璠:“希望王妃好自在梅苑中修身养性,至于安侧妃,本王已令她日后不必过来请安。”
“既是王爷之命,妾身便领命了。”步玙璠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似乎被轻视的并不是她。只是心中暗念,这个登徒子,不会是专程过来找我麻烦的吧?
翟璟珉浓眉拧成一团:“三日后,随本王赴宫中请安。如你需要什么,便去差钱妈妈准备。”钱妈妈,翟璟珉的乳母。翟璟珉幼年丧母,自宫外建府之后,钱妈妈与陆管家一道,替翟璟珉打理王府之内诸事,多年来二人将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得翟璟珉的信任。
“是,妾身今日便开始准备。”步玙璠声音中不带一丝波动。
翟璟珉冷冷看了一眼步玙璠:“希望到时王妃能够中规中矩,做足礼数。”他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忘记了对步玙璠打声招呼。
就在他将一只脚跨出门外时,步玙璠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妾身恭送爷。”
翟璟珉抬起的腿顿了顿,背对着步玙璠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步玙璠复坐在软榻之上,王妃在大婚后随王爷去宫中请安,是翟朝历来的传统。入宫请安,算是皇家认同王妃王族的身份的见证。王爷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这请安的权利仅限于正妃,恐怕他早就携了安侧妃恩恩爱爱而去了。
翟璟珉离开后,蜀葵立即惊慌的进了屋:“王妃,王爷怎么会突然离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刚才在院子里同小蝉等三人说话,见王爷离开时,似乎面有愠色。
步玙璠勾唇一笑,慵懒的倒在软榻之上,十分悠哉地回道:“无事。只是告知我三日后随他入宫请安而已。”
无事就好,蜀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转念一想,翟璟珉离开时的神情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她又暗自为步玙璠担忧,王爷在梅苑中待得不到一刻,便满面怒气离去,明日府里恐怕少不了针对王妃的闲言碎语了。
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还没有等到第二日,王府上下都知道了中午王爷虽然去了梅苑,不过没有一盏茶时间便离开了。王府的丫鬟婆子、家丁护卫,各自心中悄悄掂量着站了队伍。王妃是世人皆知的扫把星,又是罪臣之后,大婚之夜便独宿空房,定被王爷所厌恶;安侧妃虽为庶出,但娘家在朝中权势正旺,又得王爷欢心,以后免不了会被扶了正。
闲言碎语起了之后,站好队伍的人还暗自去证实,王爷从梅苑出来之后,就去了菊园,与安侧妃一起共进午膳,当夜又留宿于菊园。所以有人大胆猜测,王爷去梅苑是去骂王妃,虽王妃得了张太皇太后的赐婚,但他绝对不会与她圆房。若王妃三年无所出,王爷便会休了她。
证据呢?证据便是王爷怒气冲冲从梅苑走了出去!
几个婆子纷纷出面作证,是的是的,我们都亲眼看见王爷怒气冲冲从梅苑里走了出来。
总之,关于王妃被王爷冷落的猜测颇多,所谓的证据也不少。
安侧妃酸溜溜的心也稍稍回荡了一丝甘甜。其实,在翟璟珉去了梅苑之后,她便已经猜到,翟璟珉是为了三日后与王妃一同入宫请安之事,才去的梅苑。只是,她没有想到,翟璟珉会那么快便离开。在她看来,翟璟珉至少应该与王妃一起用过午膳,就新婚之夜未留宿一事,安抚一下步玙璠再离开。
虽然,她拿不准翟璟珉是否因为步玙璠“祸女”的名声和“罪臣”之后的身份,而对步玙璠唯恐避之而不及,但她甚是乐意看到如此局面。新婚之夜,她已在王府里抢尽了风头,如今王爷接连留宿菊园,并始终与她一同用饭,她在府里的地位已经确立,她也是时候去会会那位遭众人非议的王妃了。
放下手中的琵琶,安惜雪轻轻揉了揉因拨弄琴弦而微微酸涩的手指,满足的笑了。
“侧妃的琵琶曲真如天籁之音,纵使谁人也比不了。”凝露缓步走了过来,温柔地为安惜雪按摩手指。
帝京内谁人不知晓,兵部尚书府的五小姐色艺俱佳,不论是容貌,还是琴棋书画都是响当当的美名,比那王妃的不良名声可强多了。
“满招损,谦受益。凝露可不要大言不惭,羞得让人笑话。”虽是责怪,安惜雪脸上还是溢出了满足的笑容。
“奴婢知道侧妃谦虚谨慎,但奴婢绝不是谬赞。你敢说宫中赏菊宴那晚,你弹得那首琵琶曲没有引来诸位太妃娘娘的叫好和王爷的倾心?若不然王爷留宿菊园,岂会不厌其烦听侧妃弹奏大半夜?”凝露眉飞色舞地说道。自家主子得宠,她在其他下人的跟前也是有几分面子的,才入王府两天,王府的下人们见到她哪一个不是笑咪嘻嘻的。
安侧妃点头,脑海中已然浮现了翟璟珉陶醉于她琵琶之中的景象。朱唇两角向上翘起,一抹红云袭向脸颊,这几日,他对她极尽温柔。
“明日王妃便会随王爷入宫请安,待会子,你去梅苑邀请王妃过来坐一坐吧。”安侧妃好听的嗓音响起,没有恃宠而骄,更没有得意忘形。
凝露高高兴兴应了一声,便扭着小腰出门去了。
蜀葵见凝露唐突上门,仍是很客气地请她在客厅等候:“王妃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一直未愈,都是身体待佯大婚的。现下正在房中休息,我先去看一看,再回你消息吧。”说着,便进了步玙璠的房间。
步玙璠眉头一皱,作为侧妃,既然得王爷宠爱免去了日日向正妃请安的程序,但始终没有来拜见她这个王府主母,已是欠缺礼数,如今,反倒让正妃去菊园相见,明显是不把她这个正妃放在眼中。她无意与安侧妃争风吃醋,侧妃却找上门来了。
“去回了她,我身子抱恙,不宜外出。”步玙璠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