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惨然,无力的眼神的望着张焕,沙哑着嗓子,无力的说道:“你到底想要我干嘛?”
他并不傻,若是张焕想要置他于死地,何必如此颇费周折,他未来老丈人就是县丞,直接告发就是,何必危言恐吓?
张焕点了点头,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黄三,轻声道:“知实务者为俊杰,起来说话吧,瘫坐地上不好看。”
黄三蹑手蹑脚的扶好椅子,坐上去,和张焕四目相对。
张焕沉吟片刻,道:“是谁指使你拍我闷砖?”
果然来了。
黄三眼色一凛,急忙站立起身,面色恐慌,使劲的作揖道歉:“小人一时冲晕了头脑,得罪了张公子,真是该死。要打要骂,小人全凭您处置,若是在下吭一声就是娘养的!”
张焕面容微笑,习惯性的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并没有因为黄三而恼怒,看起来更像一个彬彬有礼的仁义君子。
黄三脸色略微放松,放在坐下,目光下意识的闪避张焕的目光。气氛显得很尴尬,张焕微笑的看着黄三一身新裁的得体衣衫,微笑道:“看来你混的还是很不错嘛。这一身绸缎的衣衫至少不下五百钱吧?”
黄三听出玄外之音,脸色随即倏变。这一幕却被张焕尽收眼底,他脸色一变,腾一下起身,拍着桌子,勃然大怒:“你还敢狡辩,看你身上穿的绸缎,浑身上下,皆然一新,没有一两银子绝对是无法购置的,你一个街头小混混,哪来这么多的钱财,只要我向我岳父大人请示,便可调查的一清二楚,你莫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张焕凌厉的眼光直刺下去,仿若能够洞穿一个人内心的最深处,任何东西都是难以逃脱!
“告诉我,谁指使你?”
张焕声音沉稳,之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黄三身上的冷汗唰一下子的流了下来,面上尽是惨白。心中暗暗大骂自己,小人得意,手头一有点钱就开始随意挥发,老祖宗的警言‘财不露白’都被抛之脑后。
现在,他是辩无可辩,张焕手捏他名字大讳,足以杀的人头滚滚,一边是如狼似虎的权门。他现在是麻秆打狼,两头怕啊。
他心中一思量,猛地一要紧牙关,自己若不说,死的就是自己。若是得罪了那位,大不了自己带着老娘一走了之。
黄三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拧住眉头道:“我说!”
张焕点了点,这才轻身坐下,又开始慢悠悠的喝着茶,左手有意无意的弹着桌面,十分有节奏感。也给黄三带来巨大的压力。
“你说,我听。”张焕淡淡的说道。
黄三沉吟道:“是县主薄的儿子,陈煜指使我做的。”
“陈煜?”
张焕眉头一皱,显然对此人一无所知。
“公子初来乍到县城,自然对此人一无所知。”黄三似乎意会到张焕的意思,随即接下话:“此人算的上是我们莆田县的一恶。他老爹是县主薄,舅舅是兴化府的长史,在莆田县不敢说只手遮天,但却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我也是不得已而为,还望公子见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焕一听到这家伙背景这么深,眉头不由的越蹙越深,看来自己这个老丈人的权势在他们的眼里还是不够看的呀。他也听懂了黄三的另外一层意思,此人不好惹,息事宁人吧。
可张焕是什么人?
前世乃是堂堂一县之七副县长之首,吃闷亏,这绝对做不到,若是自己一味的隐忍,那后果就会更糟糕。
该出手时就出手!
黄三微微抬眼,看到满脸决断的张焕,心中不由的一惊,难道这小子是个愣头青,知道陈家势力如此庞大,敢捋虎须?
可他心中依旧有一个疑虑久久挥之不散,自己初来乍到才数日,和陈煜几乎说是毫无交集,他怎会向自己闷头一砖?
难道是那日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正好被心中压抑不爽的陈大公子看在眼里,指使混混向自己拍门砖?
这样荒缪的推论显然不符合常理,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恩怨!
张焕忽然十分敏锐的洞察到一个问题,当日绝非是仅仅拍下一砖这么简单,他目光一转,直视着黄三,沉声道:“陈煜和我有什么冤仇?”
黄三心头一跳,这个问题终于提及起来了,他硬着发麻的头皮,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啊。”
张焕冷哼一声:“那我就听你娓娓道来!”
“唉…”
黄三一声叹息,苦笑道:“还不是因为女人的事情。”
“又是女人?”张焕眉头一皱,脸色阴沉:“真是红颜祸水。”
“是的。这女人还是你的未婚妻。”黄三轻轻瞥了一眼张焕,吱吱唔唔的道。
“嗯?”
张焕眉头一挑,一股凌厉的目光从眼里迸出,提及这个所谓的未婚妻,至今连面都没见到。他沉吟道:“难道说,陈煜喜欢上我的未婚妻?”
“是的。”见张焕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下意识的身子一颤,不敢隐瞒,继续说道:“喜欢,或许吧。我觉得他应该是看上了你未婚妻,又见你长的壮实,却…脑子…,所以就…”
张焕目光一凛,杀机显露,沉声道:“见我脑子不灵光。所以就想要雇你杀人灭口!”
黄三身子一颤,目中尽是惊恐。
张焕不理会他,只是冷哼一声道:“幸亏你长了个心眼,我留下我一条性命,否则的话,我死,你也得死!”
黄三一惊,身子猛地颤抖起来,眼睛忽然瞪大,咬牙切齿,颤声道:“这是真的吗?”
“这还有假?”张焕的脸上杀意凌厉,不屑的瞥了一眼黄三,讥讽道:“陈煜这小子还不算太傻,听到我只是昏迷,并没有死。所以才留下你一条性命。否者的话,你此时此刻,早就变成一堆腐尸!”
黄三依旧不敢相信张焕所说的一切:“这不可能,杀人是死罪!”
“哈哈…”
看着幼稚到极点的黄三,张焕大笑起来,若是他不死,很可能就会牵连到自己,而杀死黄三随便埋起来,再加上自身的优势,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词‘草民’。贱如草芥的草民,在那些权贵面前,还不是想杀就杀。
自己老丈人在兴化城已经任职快三年,为何当初陈煜不敢动手,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老子倒台,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雇人行凶。
说白就是自己家道中落,无权无势。
张焕慢慢的站立起身,遥看如同长龙一样蜿蜒的城墙,脸色越发的森冷:“陈煜小子敢谋杀我?让一世不快活,我就让他一辈子不快活!”
自己手上无权,若是有权,一句话就足以令他全家战战兢兢,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抄家灭族。
“大丈夫不能无权!”
张焕紧捏着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我们明日还在此地再见,把关于陈煜的背景势力、人脉关系、个人喜好,生活节奏等等方面的东西你如实的叙述一遍。”张焕沉声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嗯...。”黄三深深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就算没有名讳这事,他照样也能够弄死自己,而自己没有任何抉择的余地,只能按照他的吩咐,一条路走到黑。
“给,这是运作资金,跟着我,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焕轻描淡写的说着,从仅剩不多的钱袋子破天荒的拿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黄三下意识的蠕动下喉咙,双眼放着光芒,重重的点头。
“哈哈...”
张焕丢下几枚铜钱,随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