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斓有一点难过,无论依涟当年是多少虚假,但至少那时候的确让自己心安,有寄托,不那么孤独。
那年,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满天飘雪,寒冷而美丽,她的父母突然消失不见,没有他们存在过的任何痕迹。于斓想要寻到和他们有一点关系的人和事,一片空白,她没有任何亲戚,资料全部变成X孤儿院出身,她真实存在过的二十年消失殆尽,她惊恐,疯狂得去寻找交集过的记忆,但没有。相识的同学和朋友以为她得了臆想症,不想继续交往。只有依涟,一个温和的女孩,听她絮叨,慢慢陪着走过一段艰难的日子。直到多年后,她慢慢接触到了心理学,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强大到能硬生生忘记和忽视在意很深的事情和东西。
而如今,面对一桩桩不寻常的事,她得不到解释,只能再次选择忽视和跳跃。
踏着夜,于斓走入了“五”。
“这不是白麟?”于斓瞧见白麟趴在吧台上,惬意安然,不禁想到是有好久没有见到它了。挠挠它的头:“火阑珊不要你了?”
喵,白麟半睁眼睛,瞥了她一眼,又瞅瞅宛榀。
宛榀也感觉到了,这次的“如果”发生得如此近,也在琢磨着。
“我要红艳艳,”于斓似乎就对它有兴趣。
“你还是喝白开水吧!”宛榀内心中一种亲近。
“白开水也要钱,你不带这样黑的吧?”于斓打趣,“我可没兴趣!”
递上红艳艳,宛榀挑着他的秀眉:“你的人生可真有趣啊!”
喵,白麟蹦起来。
“有趣?”于斓脸皮抽了下,“是莫名其妙吧?”不禁又细看下宛榀,这男人果然好看,不对?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见于斓的眉头开始锁起来,和满脸的疑惑,宛榀像风一样飘到别的客人身边开始收杯子,只留下满脸兴奋的白麟和她瞪大眼。
看着白麟滴溜溜的圆眼,于斓恨恨得说:“和火阑珊一个样子,变得比晴雨表还快!”
恩恩,白麟直点脑袋,转眼,眼睛又眯成一条缝,扮可爱状。
于斓脑袋磕桌上,她败给一只猫了。
白麟深沉得看着门外,这是个不寻常的晚上。
……
一顶,两顶,一整排秀丽的假发挂在架子上。摸摸这个,抚抚那个,突然拿起旁边的剪刀,疯狂得绞烂它们,全是假的。依涟把剪刀扔去挂镜上,镜子应声而落,碎成许多片,片片照着她的光头,丑陋,可憎,她无法忍受,连爬带跑得离开镜子。
夜,黑的安静,窗帘飘荡。黑影浮动,惊吓到了依涟。
“你是谁?”
黑影挥起右手,瞬间,客厅明亮。
“米兰?”依涟看着面前的人,熟悉又遥远,笑得无限温柔,“不对,你不是她,你是谁?为什么和她长一样?”
“我即是她,她即是我,何来区别?”温柔似水,声音轻柔。
“你到底是不是?”依涟开始混乱,“不对,她已经,她已经……”
“她很好!”细如春风,“她怎么能不好呢?”
“你是说?”依涟狂笑,“我又输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人生只有三次如果,你很幸运又很不幸得全部用尽,”轻轻的声音润入依涟的细胞,“你连放弃的机会也不再存在。”
“你?在说什么?”依涟迷惘。
“我是拾荒人,曾经捡过你不需要的秀发和你将能孕育的孩子。”声音平淡而连续,“而现在,你将失去的是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依涟,“但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再次失去她还是安然无恙?我的失去值什么?我不要,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想放弃。”
“对不起,已经来不及了!”身影慢慢淡去,客厅重新黑暗。
深渊中失落,依涟在黑暗中摸索,自己梦到了什么?是谁说要夺去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梦到米兰?
如果她生不如死,我宁愿一生为妓,为娼,至少会活着,而她会残缺不整,运气不好,会受尽痛苦死掉。
会如愿吗?
不好的感觉充斥四周,说不出的异样,窗帘抹上她的脸,是真的,是有人出现过,一切不是梦,那个和米兰一样的女人,她是谁?拾荒人?为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回的计划那么的完美,甚至当时无数次有确认,那边说,她已经被推入分解室,她被迷昏,绑住,那是个隐秘的组织,只进不出。
我要去找她,不放心啊!
……
“白麟,要不要带你去找火阑珊?”于斓看到宛榀好像有关门的意向。
“她托我照顾了!”宛榀抓住白麟的腿,拖到自己身边。
“你们?”于斓的思维发散得很远,越来越感觉火阑珊不简单。会不会,宛榀就是她的那个男友?想到这一点,她开始有点瞠目,有这样一个像画中走出来的男人,自然对于阡陌这样一个大众帅哥就上不了心了。她是这样认定了,越想越成样。难怪白猫和宛榀都那么好相处。
“猫猫还在啊!”一个女孩风一样冲过来,去扯白麟的脚,往自己身边拖,白麟的前爪拉着宛榀的衣服,不情愿得在桌上做‘太空步’移动。
于斓看看,这女孩最多不过20岁,天真活泼,只是这大半夜的还在外面,身边的那个清秀的男孩子似乎很无奈得看着她,不禁摇头。
“清阙,别闹,我们回学校,要查夜的。”千远有点焦急。
“急什么急,”清阙红扑扑的脸娇嚷,“急着回去见千芗?”
“哎,你!”千远直叹,“你就不能……”
宛榀:“打烊了!你们走吧!”从清阙手上抢过白麟,扔后面去。
喵,你下手也轻些啊。
“有生意不做?”清阙哼了两声,撒娇,“千远,我就要喝他们家的东西!”千远优柔得安慰她:“清阙,人家要关门了,我们回去吧!”
“除了这个,你没别的好说?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千芗那么精明,你呢,白痴一个!”清阙摇摇头,“我不想回去,不想看她!”
“千芗她也没怎么你,你干什么尽和她作对。”虽然自己这些年也不怎么喜欢她,但也没讨厌到这地步。
“她是你心头肉,自然都是好的!”清阙继续冷嘲热讽。
“清阙!”千远皱起眉头,有点不舒服的出去了。
“等我啊,咦,那猫呢?”瞅了两眼,还是跟着千远出去了。
于斓抽抽嘴角,视线中搜索下白麟,见它慢悠悠得从后面转出来,莫名松了一口气,也优哉悠哉得离开了。
“你装什么可怜!”宛榀瞪了它一眼。
白麟神速得飘回吧台,无限花痴得看着宛榀,微昂头,喵!
宛榀抚额,火阑珊,你不晓得白麟它……思絮飘远到很久以前,白麟总是被你们这样丢弃到我身边,我嫌它烦了呢。
喵,这是习惯呢,白麟倒不介意被谁和谁总是抛弃,它喜欢看着宛榀被急得火急火燎。
喵喵得欢快!
“米兰!”于斓惊起,是依涟的声音,这么晚了,她?当没有听见,她赶紧离开,脚下越走越快。
“我知道是你,你给我站住,”依涟在身后远远得喊,“你回来了,你怕我什么?”
于斓不想见她,从心底来说,她不能释怀。做不成朋友,就做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算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啊,你别跑,”依涟在后面追上来,喘气,“你果真什么事也没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人?为什么你毫发无损?”
于斓哑然,无话以对,最近发生的事,她没法解释。
“告诉我为什么!”依涟无理得要求,“你必须告诉我。”她焦急疯狂。
“我有事,先走了!”于斓不想和她纠缠。
“你必须和我说,”依涟拉扯住于斓,弄得于斓不舒服。
于斓:“你还想干什么?”
“你根本不晓得我付出了什么,你知道吗?为了要你不得好,我宁愿一生为……娼!”依涟的喊叫让不远处正在吵架的千远和清阙投来好奇的目光。
于斓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你这是何必呢!”
“何必?那是回不去的路,”依涟冷笑,“为什么所有的咒言都对你没有用?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不同,如果你遭受痛苦,我可以舍弃长发;如果你被烧死,我宁愿不育;如果你生不如死,我可以一生为妓。我希望的都没有,却付出了所有。如果,如果,有人告诉我人一生就三次如果,而我全用光了,所以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付出,而你,永远让我憎恨着,到死。”
“你过激了!”于斓摇摇头,“是你想的极端。或许你不知道,我曾经多羡慕你的秀发,多羡慕你亲和的处世态度……那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而不是嫉妒,是你在放大你没有的东西,所以才会嫉妒到极点。”
“骗人!”依涟,“我是妒忌了,怎么了?不能吗?谁规定这世上嫉妒就会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