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茫茫,天空昏沉得像一块重铅,仿佛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府内,武懿宗端坐在床榻之上,凝视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的羽林卫士兵的尸体,眼瞳中燃烧着团团血芒。
“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谁敢杀死我的羽林卫?”武懿宗雷霆震怒,将丫鬟和一众卫士们,吓得皆是沉默低头,不敢言语。
原以为两位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今晚可以风流快活一番,不枉凉州之行,却不曾想,脑袋被人狠狠砸了一通,醒来竟又是这般血淋淋的场景,武懿宗情绪自然极差。
那丫鬟全身颤抖,哆哆嗦嗦地回道:“回禀大人,应该是与那两位公子有关。大人的两位美人,绝对没有杀死这么多卫士的能力,只有两位公子了。”
“什么公子?是死人!死人!谁敢得罪我武懿宗,就得死,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要诛杀他们的九族,宋璟,唐休璟,全部都得死!”武懿宗瞳中血网密布,苍白的嘴唇不断地颤动。
匆匆更了衣,武懿宗打算趁夜就到刺史府和将军府兴师问罪,当场杀死宋璟和唐休璟,活剥了秦渊等人,再将两位美人抢过来。
这时,老管家武昭走了进来,遣散了丫鬟、卫士,上前劝说道:“大人切勿鲁莽,我们此来凉州是绝密,之前大人在白马寺已然暴露过一次行踪,这次再到刺史府兴师问罪,我们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了。那宋璟当年做御史台时,没少在皇帝耳畔污蔑大人,两家素有怨隙,他如果上奏圣听,那我们……”
武懿宗闻言,怔怔地坐回了榻上,沉声道:“是啊,皇帝向来对我有很深的防备,若是此事让她知道,正好借机将我除掉,那我跟宋璟就是玉石俱焚了,不值得,不值得啊!那我今晚就暂且饶过宋璟,且看他还有何动静。”
**********
都督府中,秦渊正在房内整理包袱。包袱中是一套夜行衣,他怀中揣着几梭飞镖和武懿宗的官凭。
天色已黑,月明星稀,院中秃枝参差,刺向朗朗夜空,仿佛一道道惊悚的鬼魅一般。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秦渊便向唐休璟告了辞,打算即刻赶赴嘉麟县,然而唐飞燕却执意要随他同去。
“飞燕,不要胡闹,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去了,我反而要担心你的安全,还要救人,两边兼顾,更不好应付了。”
唐飞燕十分偏执,道:“上次你刺杀王尽忠,不就是全凭着一名黑衣人的帮助?如果没有她,你也不一定那么顺利,我不能置你一个人于险境。”
秦渊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没有别人帮助,我也能顺利完成,区区一些左金吾卫士兵,算不得什么问题,你就静等我回来吧。”
言罢,秦渊骑了乌骏,朝嘉麟县疾驰而去。约莫一个时辰后,便已来到了嘉麟县境外。
找了一家客栈,安置了乌骏,他徒步朝嘉麟县衙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公堂门外。
公堂大门紧锁,门口两头雄狮獠牙血口,让人不寒而栗。
沿着县衙墙根行走了几步,秦渊一个翻身,整个人如灵猿攀岩,狡猴登树,一下子便登上了墙头。
在墙头放眼四望,但见一支十几人的左金吾卫巡逻小队,正在四处搜索;同时,穿过一座亭台,还能隐隐望见,在佛像旁的地窖入口处,仍旧有着一对十几名轮换的左金吾卫士兵小队在把守着。
跳下墙头,秦渊找了盏石灯作为掩护,蹑手蹑脚地向前。几度,巡逻小队从他身旁经过,秦渊不得不屏息凝气,借着夜深视野差,才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快速地通过中央的大道,一溜烟地钻到了假山下。距离佛像处的地窖入口,不过只有四五个俯仰的时间。
秦渊凝望着湖中粼粼波光,泛着幽白月光,突然有些怅然。他必须调整好心态,绝对不能因为地窖中那恐怖的气氛而恐惧,也绝不可以由于地窖中囚犯的身份而分了神。
一个人深夜独闯这种地方,即便有再强大的胆量,也不敢轻举妄动。
缓了缓神,秦渊疾速穿过两条长廊,鬼魅一般闪到了佛像之后。
一些清醒着的左金吾卫士兵,只见到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在凄厉的夜空中,不发出一点声响,不禁都格外警惕。
秦渊捏出一梭飞镖,朝着离地窖入口最近的一名士兵射去,正中对方脖颈,秒杀。
“什么人?滚出来!”这下子,受到惊吓的士兵们,开始咆哮起来,从三面朝佛像包围而来。
“是我,你们是皇帝派来的左金吾卫士兵么?”秦渊带着面罩,大声问道。
“不错,你跟地窖中的囚犯有关系?”一名队正问道。
秦渊冷冷笑道:“你是没命知道了。”
“哼,兄弟们,皇上派我们来此看守,等待着新任县令到来,现在提前拿住一名跟囚犯们有关的家伙,皇上一定会重重有赏,都给我上,活捉了他!”队正话语一出,所有左金吾卫士兵全部冲了上去。
秦渊略数一遍,发现统共还不到三十名卫士,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也便放下了心来。况且,他还不能将所有卫士全部杀死,不然武懿宗的官凭,便毫无了用处。
……
一番厮杀,二十多名卫士被他杀死,只有六名,让他打得昏死了过去,全给捆在了佛像之旁。
“这地窖里,我是第二次来了,还不知里面是何场景,回想起来,都感觉后怕。”秦渊回忆着之前在地窖中的所见,历历在目,触目惊心,依然很是恐惧。
对于他这种胆子极大的猎户来讲,长年入深山打猎,什么样恐怖的情景没经历过?但像在地窖中关押的一天所见到的一切,却真正是让他感到了恐惧。
秦渊也不再多想,用刀砍断地窖的锁链,掀开窖门,走了进去。
刚一打开窖门,一股阴森鬼然之气便喷涌了出来,仿佛是沉淀多年的死亡之气,让秦渊想要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