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娘请留步,洒家有话说。”那公公满脸谄媚地笑。
“公公有何事?”品缘打起精神应付。
那公公一听这话,脸拉的像长白山。“姑娘果真是深宅大院里教养。连洒家的名讳都不知。整个宫廷,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司礼监是何人?更何况你表姐宛郁情也是我二夫人。”
“你……你是王振!”自入宫以来,品缘的活动范围仅局限在锦绣宫附近。
“大胆!敢直呼洒家之名!”王振瞪着并不威严的小眼,尖声尖气。“洒家本有意抬举你,没想到你根本不像你姐姐那般懂事。”
“你想干什么?”
“这可是能光宗耀祖的好事!你姐姐一生穷尽心力就是想保住地位,保住圣上的爱。可惜她红颜薄命,难道你不想替你姐姐完成心愿吗?”
看来锦苑死了,王振急着找寻下一个靠山了。品缘正犹豫怎么去婉言谢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她不想,也不必去替谁完成任何所谓心愿。”
这边王振忙叩头请安:“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已经是多久没见,品缘已然忘记。朱祁钰瞥了眼怔忪的宫女,无视王振在旁,抓起品缘手腕,闷闷道:“跟我来!”
“喂!”品缘连句反抗的话也未来的及说出口,便被他拉着一路狂奔。直跑到锦绣宫不远一处僻静地方才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品缘气不打一处来。
朱祁钰绷着脸,双目红的骇人。“你难道当真愿意嫁给皇兄?”
他呼出浓重的酒气,品缘放缓了语气:“你喝了酒?”
“你别管!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像那些个女人一样贪恋权势、富贵?为了地位,拼了命的爬上皇兄的龙床?”他的问话接近癫狂。
品缘听的刺耳,转身移步:“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谅你喝多了,不和你计较,我回去了!你自己在这里清醒清醒。”
“别走,别走……”朱祁钰从背后抱紧她。“我说错了,说错了还不行吗?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做我的侧妃?你的聪慧美貌,只有我才配的起!别人都不配!”
挣扎的身体放松下来,品缘嘲讽道,“原来弄了半天,你只是喜欢这个皮囊?又不是倾国倾城貌,何必如此?”
“我!”朱祁钰扳过她的身体,迫使她面对他。“你是我见过的最清纯的女子,我不愿你在**里变得和其他庸俗的女人一样!”
“我的事,不用你管!”品缘冷淡的表情伤害到朱祁钰的自尊。朱祁钰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突然强行吻上她的唇。品缘大惊,无奈他抱的死紧,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僵持的间歇,几乎沉浸其中,心中愈发酸涩难忍,泪水汹涌而出,品缘呜咽哭泣。
朱祁钰终于拾回理智,轻轻的松开手,悲伤的看着她,“缘儿,为何不愿做我的侧妃?”
品缘迷蒙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胸口似乎被堵住般,无法呼吸。他何尝能体会,她不愿与人分享夫君的心呢?他又何尝能体会,汪氏欲致她于死地的心呢?但伤他,也绝非所愿。
“王爷,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他终于展开笑颜,“缘儿,我给你时间!”
……
正统十一年三月甲寅,品缘奉旨进入乾清宫,那个多少女人都梦想着能长期入驻的地方,那个深受帝王宠爱之人才能留宿的地方。虽然我不是妃嫔,却是除王振之外,最能够接近英宗的人,各宫殿的主人也派人送来不少礼品作为恭贺。
“觉得还行吗?”英宗在偏殿里坐着喝茶。
品缘行礼谢恩,“陛下对奴婢的好,奴婢没齿难忘。”
英宗放下茶盅,目光望向远方,深深的凝望。“为你做这样的安排,锦儿可以放心了。”
他提到锦苑,令品缘鼻头一酸,强忍心中的难过,她将锦苑当初给的虾须镯取了出来,递到英宗面前。
“这是什么?”
品缘细细摩挲并不算精致的镯子,“这是小时候,姐姐为我做的小虾须镯。”
英宗接过来,半带怜惜的看着镯子,“做的很漂亮,不愧是锦儿,手一直很巧。”
瞎编的话看来起了作用,品缘顺着说:“我本想自己留个念想,感觉姐姐还在身边,但见陛下因思念姐姐如此伤神……这个镯子,陛下留着吧,时不时的看着,也算是见到姐姐了。”
英宗没有拒绝,默默的收起虾须镯,眸子晶莹发亮。
两个月后,第二日便是端午。这阵子,王振的表情总是隐藏着什么。害的品缘狐疑的心怦怦跳。日间,除了伺候英宗茶盏、点心,也没有其他的事情。紫鸢的行迹更加琢磨不透,她的过去,品缘从没问过,但现在,由于她行踪诡异,好奇心折磨的品缘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
紫鸢将端午所需的节日用品准备的妥妥当当。品缘看着她忙碌,呆呆的发愣。紫鸢见其好笑,伸出手在我脸前挥了挥。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到底是谁?”
品缘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没想到下意识把心里话问出口。
紫鸢的神情变了变,“姑娘,紫鸢去给您端燕窝汤。”说罢,转身欲走。
“你站住!”品缘的语气生硬很多,“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谁?前几日莫名其妙失窃的图卷,是不是你干的?!”
紫鸢笑了,“姑娘真抬举我,我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我偷那个有什么用呢?”
品缘完全不为所动,“偷那个有什么用?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那天,我睡的死过去了吗?”
紫鸢瞬间冷下脸,“姑娘,您……您跟踪我?!”
品缘冷笑,“我可没那么无聊去跟踪你!只是,这么多年来,你居然从未和我交过心。我真是蠢,为了你,还放过了芢粹!”
这件事从头到尾紫鸢毫不知情,见品缘提起,她很惊讶,“姑娘,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品缘颇觉伤心,“你应该没忘记你某天身着黑衣被芢粹发现的事吧。你也应该知道,芢粹就是那个和周妃娘娘合谋害姐姐的人!”
紫鸢立刻明白了,“芢粹拿这件事威胁姑娘?!”
“你果然聪明!”品缘顿了顿,“我调查到她勾结周妃的证据,准备禀报姐姐。没想到,你倒成了她自保的筹码!她威胁我,如果我说出去,那么,你也别想活着。”
紫鸢脸上闪过一丝忧伤,“姑娘,紫鸢的贱命不值!”
品缘一把打落茶盅,沉闷的响声在屋中回荡,破碎的杯子在两人之间飞扬。“你是不值!我用真心待你!处处维护你!到头来,竟连一丝一毫的信任都无法从你身上获得!”
“姑娘!紫鸢有苦衷,紫鸢对姑娘的忠心天地可鉴。”
“你不必说了。”
紫鸢料到小姐不会听她解释。默默的低垂头。品缘接着道:“从今天起,你去浣衣局伺候吧!”
紫鸢猛的抬头,“姑娘,你说什么?!”
品缘一字一句,“我说,你去浣衣局伺候!”
紫鸢忍不住堕下泪来,“姑娘,紫鸢不怕去浣衣局。但是,紫鸢去了,谁来照顾姑娘!”
品缘冷哼,“你以为,我离开你,会死吗?!”
“姑娘……”紫鸢做最后哀求。
品缘冷漠的打断她的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在这个皇宫里,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你又何必留在我身边!”
紫鸢深呼吸一口气,“姑娘已经是下定决心了吗?”
回身看着她,眼神中全是愤怒,“你觉得呢?!”
紫鸢再也不说其他,收拾好自己零碎的东西,“姑娘,我马上便走,不再碍姑娘的眼。姑娘日后记得服药,一次三次,一次两丸,万不可忘了。紫鸢拜别!”她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决然离去。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品缘跌坐在椅子上,滚滚泪水,‘紫鸢啊紫鸢,你宁愿离弃我,也不愿意和我坦诚相向吗?’
一声呜咽起,谁是可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