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四年春节前夕,朱祁钰送来不少华丽宫装,萍儿笑着收拾,边和品缘说道哪个是什么料子,这件配哪个首饰好看云云。品缘仔细听着,精神头不是很好。
萍儿取来手炉给品缘,见其脸色苍白,担忧道:“娘娘是不是冷了?外头飘着雪,要不到床上歪着?”
品缘倚着门框,望着飘扬的大雪,心情如水般平静,“不了。本宫等陛下。”
朱祁钰一直有个习惯,只要一下了早朝,必会首先来寿安宫看她。品缘也习惯了每天都在门外等,直到他来。
萍儿顺着品缘的目光向外望,“娘娘,陛下今儿好像晚了些。”
品缘笑,“没关系,本宫等。”
萍儿会心一笑,又取了大麾给品缘披上,不妨碰到品缘的脸,只觉冰冷异常。
“娘娘还是进屋歇着吧,身子冻坏了可不是玩儿的。”
品缘道:“多大年纪,就成老妈子了?”
萍儿无法,只得随她。
午膳时分,外面一声:皇上驾到。品缘喜的忙带着萍儿去迎。朱祁钰本是满脸阴兀,在见到品缘的刹那,收起所有不快情绪,笑着握住她的手。
“薇儿,又在门口等朕了,对不对?瞧这手凉的。”
品缘笑,“外头冷,陛下进屋吧。”
朱祁钰应诺,揽腰搂住品缘。
萍儿摆好饭菜,和安泰一同退出。品缘亲自为朱祁钰斟酒,布菜。
“陛下今日气色不好,昨晚没休息好?”
朱祁钰喂品缘吃了个丸子,“缘儿,你怪我没来?”
品缘嗔怪,“哪儿有。”
朱祁钰笑,“还说没有。一个晚上就想我了?”语气暧昧,手也开始不安分。品缘羞红了脸,打掉他不规矩的手。
“你再这样,我可恼了!”品缘佯怒。
朱祁钰收回手,夹菜吃的香甜。
品缘托腮坐边上,她近日里胃口差的很,什么都吃不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朱祁钰放下筷子,“还不是太子之位的事情。”
品缘道:“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太子也换了,皇后也换了。还有什么事?”
朱祁钰道:“那帮人觉得我是靠他们才当上皇帝。现在越来越过分,纷纷上疏要我恢复朱见深太子之位。”
品缘道:“众臣还是认为陛下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若不是为了抗敌,怕是轮不到陛下。”
话说到朱祁钰心坎里,“正因如此,我必须要稳固我的位子。”
品缘道:“其实立见济为太子,倒没什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朱祁钰笑道:“还是缘儿知我心。”
品缘打断他,“你别忙,我还没说完。汪慧珍,你却是不该废了她。”
朱祁钰不解,“为什么?”他当时在气头上,废了汪氏也是一时冲动。
品缘为他盛汤,“你只是一时冲动。”
朱祁钰笑,“你真了解我。”
品缘将汤碗放到他面前,朱祁钰张嘴示意要喂,品缘只好执勺。“不是了解你。再怎么说,汪慧珍是你结发妻,这么贸然废了她,名声不好听。”
朱祁钰一口汤呛喉,品缘忙拿帕子给他。“咳咳咳。当初她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品缘会为汪慧珍说话。
品缘淡然道:“没忘,怎么会忘。她打我板子,让我长跪不起等,我一件没忘。但我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朱祁钰不解,他是皇帝,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向一个妃子妥协。
“对,就是为了你。不说你登基是因为国难当头,就说你改立太子,在百姓眼中,那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汪慧珍拼死劝言,你愤怒,但在众臣和百姓看来,她却是忠心耿耿的代表。你非但不听她劝,反而废后。其后果的严重性,不必我说了吧。”品缘为他擦拭嘴角。
朱祁钰劈手夺过丝帕,脸有愠色,“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至少你会。没想到啊没想到!”
品缘笑着搂他脖颈,坐在他腿上,“生气了?”
朱祁钰赌气把品缘推开,“非常生气。”
品缘叹气,朱祁钰这不考虑后果的脾气再不改,可怎么得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罢了,得空,你去看看汪慧珍吧。她毕竟是你的结发妻。”
朱祁钰再也听不下去,丝帕一甩,愤然离座,几步走到门边,“看什么看!我一心想娶的结发妻,只有你!哼!”
安泰忙扶住朱祁钰,慌慌张张的跟着走,一边喊道:“皇上起驾!”
萍儿到品缘身边,看娘娘笑意盎然,奇怪道:“奴婢见陛下一脸怒色,娘娘怎么还那么高兴?”
品缘一副甜蜜蜜的模样,“这个笨蛋,说甜言蜜语说的咬牙切齿的。”
萍儿狐疑的看向宫门,回忆皇上走时的样子,那是在说甜言蜜语么?她很怀疑自家娘娘的理解能力。
品缘笑着笑着,突然面露不适。
“娘娘,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品缘借力支撑,一手捂着肚子,“本宫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萍儿唬了一跳,忙扶品缘到床上歪着,“娘娘稍候,奴婢这便去传太医。”
品缘无力的摆手:“快去。”
……
不多会,萍儿拉上帘子,小太监带着李太医入内,李太医捻起红绳,摸须听脉。
“怎么样?”萍儿小声问道。
李太医松开红绳,“娘娘身子太虚,可否伸出手来让微臣把脉?”
“这……”萍儿犹疑的看向床帐中的品缘,虽然看不见。
李太医忙道:“微臣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娘娘的脉搏很弱。”
“可是,这样好像不太合规矩……”
“萍儿……”品缘从床中伸出玉臂,“太医,您请。”
李太医诚惶诚恐的用手指覆上品缘手腕,静听半晌。听的品缘快要失去耐心时,李太医一个反身,跪在地上,满脸喜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怀了龙嗣!”
“什么?!”品缘一个骨碌,坐了起来,萍儿紧张的入内探视。“娘娘,这样太危险了。”
品缘止住萍儿,对帐外李太医道:“太医,即是喜脉,为何刚才本宫腹痛?”
李太医神色凝重,“娘娘脉象淤塞,身子极虚。微臣用红线只是感到微弱的胎动。”
品缘思索片刻,向萍儿道:“本宫有点饿了,你准备点银耳粥。”
“是,娘娘。”萍儿退下。
殿内再无一人。品缘道:“太医,之前本宫待字闺中时,有一郎中说本宫很难有孕。”
李太医道:“很难有孕,并不是不会有孕。”
品缘释然,可能上天怜悯她,赐她一子。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