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有两天了,戚怀瑾只管卧床养伤。没事时翻翻从唐世安那里要来的书消遣,天色暗到看书不清晰的时候就睡觉。一日三餐有人送,伤口还有人上药日子别提有多惬意了。唐世安就是那天带她会军营的人,只有十八岁还长着一张娃娃脸,西蜀唐氏出身。
接到唐世安的话说明天晋王想见她戚怀瑾在夜里就没怎么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明天见到晋王该说什么,怎么说。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过了明天才算数。当初子嘉为她详细分析过:林宝做事不密漏洞百出,还有贵妃一系人虎视眈眈,杀妻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人的。不过皇帝一向爱惜自己的嫡子,对这个原配夫人最小的孩子更是一向捧在手心里。嫡子们现在还有林宾这个出息的庶出兄弟,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肯定会尽力替林宝遮掩这件丑事。所以叶无忧必须死,这样她的死因才能含糊过去。随便推个什么理由——比如被刺客暗杀,被野兽咬死,在山上失足……
韩王年少贪玩带着心爱的妻子出去射猎,出什么意外的话真是天妒红颜啊!叶无忧不死此事就了不干净,如果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晋王叶无忧已经死了再奉上能够打动晋王的利益戚怀瑾也不用活了。
在床上辗转了一夜天总算亮了,打了水回来梳洗完毕就有人来引她到晋王帐中。
进去后才发现晋王正在吃饭。见到戚怀瑾进来晋王开口招呼:“姑娘还没用早膳吧,不妨坐下来一起用些。”
戚怀瑾微微有些讶异,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表现得这样自然随和如同老友,让她很不适应。带她进来的亲兵已经在桌上添了一副碗筷了,戚怀瑾只得坐下一起吃。不过总是有些不大放得开,加上心里揣着事就更显得拘谨。
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打量这个战功赫赫的大宇晋王。这位晋王殿下长的深鼻广目,也许是染了战场征尘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头上没有用冠仅用一根雕花簪子将头发挽住,身上穿着一件红色锦袍,和着那英挺的眉峰和深邃的眼神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激情四射的感觉。
她在打量晋王的时候晋王也在打量她。形容单薄,身上单穿了一件月白色姑绒小袄,下身是同色系的留仙裙,身上再没有一丝配饰。下巴一点都不圆润,脸上的肌肤看着吹弹可破更让人无法忽视那两只红红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一宿没睡还是哭的。万缕青丝都散在脑后,发端处采用一根发带松松挽住,这个想来是肩上有伤的缘故。难怪弟弟看不上,虽有几分颜色不过看着也太没福气了些。还缩手缩脚的,实在话晋王觉得对弟弟这次的遭遇应该给点同情的。
尽管对戚怀瑾表示十二分失望晋王面上却丝毫不露,放下碗筷后就和戚怀瑾闲聊。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晋王居然能让戚怀瑾渐渐生出一种和久别故友闲聊的感觉,感叹一下成大事的人果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那么多人对晋王忠心不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这种氛围下戚怀瑾也话多起来。
“我听世安说姑娘是南方来的人?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么?”
“民女是江浙人,**一带物阜民丰如今竟是人人觊觎。几经战乱民女家人早已离散殆尽了。”
“既是离散未必不能重逢了,姑娘也不必伤怀。不过姑娘虽是江浙人口音倒不重,官话说的很好啊。连饮食口味也不挑剔,实在是难得;”
“王爷过奖了。只是乱离人不及丧家犬,食能够活命就是天大的造化了,哪里还会挑剔口味。且四下飘零故乡不过梦中偶忆,乡音又有几处能闻?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年幼时便四下飘零哪有几个会故园乡音呢,各处都有人流离自然官话说的好的人更多些。”
“倒是小王不是,惹出姑娘的伤心事了。只是我看姑娘十分面善,如今走失亲眷的也多,怕有人还要错认了姑娘呢!”
怀瑾面上一凛,略一思忖便道:“骨肉飘零实在是可怜,我也无时不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家人团聚呢。世上人有相似,我如果见着一个很像我家人的定也希望这就是我家人。不过民女虽然年轻,自己亲朋故友倒还记得清楚。要真有人错认了我只感念她一片慈悲之心,帮他到寺庙上香愿他早日骨肉团圆。”
倒还不笨,晋王听到戚怀瑾这样说倒也笑了,“姑娘真是一片善心,对了,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呢。”
“民女戚氏,小字怀瑾。”晋王的语气显然感染到了怀瑾,她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怀瑾,是哪两个字?心怀锦绣的怀锦吗?”
“不是,是怀瑾握瑜里面取出来得字。”
“怀瑾握瑜,是好字。世安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总算是到了戏肉了,和这人打机锋真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