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您自己?”罗宣微微一愣,他的身旁,张二虎的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从我当成这副总巡检的第一天起,金焕那家伙就看我不顺眼。”乌铭冷声道:“他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想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撵下去,再狠狠的踩上几脚。”
“是,这些我们都知道。”罗宣点了点头。
“所以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只是去乌家敲几十万两银子就算了?”乌铭冷笑道:“那里是我的根,也是金焕唯一的机会所在,相对来说,他金二少出身于金家这样的大家族,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对得起他忍的这四个多月?”
“大人是说,他另有所图?”罗宣脸色微微一变。
“那是必然的。”乌铭冷笑道:“对乌禹亭这个人,你们不了解,但我却很了解,只要一件事情对他有利,那么他就会去做。”
“可是金家和乌家是世仇。”罗宣沉声道。
“那就要看金焕的价码够不够了。”乌铭冷笑道:“问题是,我会给他加码的机会吗?”说到这里他扬了扬手中的帐簿道:“有了它,我不但要从金家敲七十万两的银子,而且还要把金焕拉下马。”
此时的乌铭并没有意识到他那颗小人物的心态已经在过去四个月的时间里悄然改变,但一旁的罗宣却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身旁这个就在四个月前还尚显稚嫩的少年仅仅在四个月后就已经略显峥嵘,他的内心微微一叹。
金府门外,当匆匆赶来的金焕看到府外那剑拔弩张的态势时,羞愤欲狂的他厉吼道:“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呼啦……。”金焕的身后,随着他的这一声厉吼,七十多名巡检顿时一拥而上,瞬间将乌铭在内的三十多人围了起来。
“造反?造谁的反?”乌铭一脸冷凝的走上前来,冷冷的注视着金焕道:“你金焕能代表朝廷,代表陛下吗?”
“我金焕确实代表不了朝廷,也代表不了陛下。”金焕冷声道:“但你乌铭难道就可以代表中州巡检衙门吗?”
“以前当然不能,但是现在可以。”乌铭扬了扬手中的帐簿道:“因为我接到巡按大人的命令,调查中州城巡检衙门总巡检金焕侵吞库银一案。”
“侵吞库银?”金焕冷笑道:“想我金焕生在大富之家……。”
“金家多有钱我不知道。”乌铭冷冷的打断了金焕的话,他再次扬了扬手中的帐簿道:“但我手中的巡检衙门收银明细上却明确显示,四个月来,中州城金家没有向巡检衙门上缴一两银子。”
“那是因为本官……。”
“那因为金二少你的管家说,金家的银子交到了你的手里。”乌铭厉声道:“可是事实的真相却是,帐上没有这笔银子,巡检衙门的银库内也同样没有这笔银子。金总巡检,现在请你回答我,到底是你在说谎,还是金家在说谎!”
“是你在说谎,还是金家在说谎!”
来自乌铭的声音仿佛一声震雷般在金焕的耳边炸响,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一脸憨厚的少年,心思之深沉,远超自己的想象。
此时此刻,到底是谁在说谎,重要么?
当然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一点——金焕出身于金家,他会本次的事件丢官去职!
可以说,早在四个月前,金焕叫嚣着要给乌铭好看的时候,乌铭就已经开始布置起眼前的这一切。
首先,乌铭示敌以弱,令金焕轻而易举的就掌握了巡检衙门超过七成的力量。其次,在明知金焕没有收取金家的例钱的情况下,乌铭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趁着金焕的内心高度膨胀的机会,乌铭又刻意交好巡按孙令山——巡按虽然对巡检没有管辖权,但却负责管理整个巡检衙门的钱财往来。
可以说,如果没有金焕这次的乌府之行,乌铭是打算再忍几个月的,因为那个时候,金焕的罪名就已经足够砍头的了。
但金焕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动了,万般无奈之下,乌铭也只好提前发动——不得不说,金焕的心急确实在这次的事件中救了他一命。
大周朝京师,洛京。
昏暗的书房内寂静无声,大周朝金龙巡御使姜道衍一脸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他面前桌子的案头前,摆放整整十五摞文卷。
这些文卷有高有矮,高的达到一米多,矮的也少说有半米,然而就是这高矮不齐的文卷却来自一个相同的地方——北方,蛮野。
十五摞文卷,这几乎已经是朝廷关于北方局势的所有情报。按理说如此众多的文卷本不应该全部堆积在姜道衍的案头前,大周朝七大金龙巡御使,姜道衍终究是排在第四位而已。
然而,姜道衍却不得不将整件事情扛起来,因为他是姬无名的心腹,因为除了他之外,巡查司的另外五位金龙巡御使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世家大族的烙印,更因为眼前的这些文卷中含有太多关于巡查司玄甲骑兵的调动情况。
可以说,大周朝的巡查司与大秦国的黑衣卫,大商国的玄羽楼,大夏国的天机阁最为不同之处就在于巡查司拥有着整个洪荒大陆最为精锐的骑兵力量之一——玄甲骑兵。
玄甲骑兵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区区三万人而已。但就是这三万人却牢牢的掌握在姬无名的手中,成为他权霸朝纲的核心力量。
可以想象姬无名为什么对另外五名金龙巡御使如此提防了,因为一直以来大周朝的国策就是阻止任何来自世家大族对朝廷的渗透,然而在金钱的作用下,时至今日,那些大家族依然还是将触角伸到了朝廷内部。
“吱……。”轻微的房门开启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响起,片刻工夫后,来人已经来到了姜道衍身前的桌案前。
“什么事?”姜道衍有气无力的说道。
“中州。”来人轻声道。
“中州?”姜道衍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道:“中州能有什么事情?”
“关于乌铭的事情。”来人回答道。
“乌铭?对了,是那个小家伙。”姜道衍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丝笑意:“他在中州还好吧?”
“似乎不太好。”身穿白色镶金边锦袍的中年男子苦笑道:“被人排挤得很厉害。”
“孙令山?”姜道衍的脸色微微一沉:“那不是你的人吗?”
“事实上,乌铭现在并不是中州巡检衙门的总巡检。”中年男子将手中的文卷摆到了姜道衍的面前:“您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哗啦……。”小山般堆积在桌子上的文卷倾泄而下,纷纷洒洒的落到了中年男子的脚下,书案后,眉宇间流露出恼怒之色的姜道衍冷声道:“康元尚是什么意思?一个总巡检的位置他也要和我争?”
“康元尚虽然心胸狭隘,但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总巡检得罪大人。”中年男子低声道:“应该是他误解了大人当日的意思。”
“误解?本座当日说的不够清楚吗?”姜道衍冷声道。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误解了大人的意思,终究只是一个总巡检而已。”中年男子笑道:“更何况,卑职听说那金家,在中州城很有势力。”
“那就是很有钱了?”姜道衍突然笑了笑道:“有钱好,越是有钱,收拾起来越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