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肯要,我就敢给。”姬无名沉声道:“这大周的江山我从来就没有认为必须姓姬!大周存在的必要在于它的理念,只要理念可以延续下去,谁来做这个皇帝我都不介意。而这也是我看重乌铭的原因,他的人告诉我,他可以在我离开这里之后将我的理念贯彻下去。”
“这就是你要的?”中年男子沉声道。
“对,这就是我要的。”姬无名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旁,在将姬无名与中年男子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在耳朵中后,乌铭的脸上依旧古井不波,前有未婚妻的无情背叛,现有谢淑雅的前车之鉴,对此时的他来说,与其只有简单的话语,只有行动才可以真正的打动他。
“我这次来只是为他送功法的。”中年男子沉声道。
“乌铭,你需要功法么?”姬无名扭头对乌铭说道。
“不需要。”乌铭摇了摇头道。
“不要功法,你如何修炼?”中年男子沉声道。
“对侄孙来说,整个天地,就是这个世间最强的功法。”乌铭说道。
“你悟到了什么?”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须弥虽大可藏芥子,北海无涯人可为舟。”
乌铭的话听上去充满了禅机,须弥,芥子,无涯,舟,这向来是属于佛家的用语。
中年男子显然并不知道乌铭为何会说出如此充满“禅机”的话来,然而一旁的姬无名听到这里时,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他想起了先前乌铭那举重若轻的出手与那瞬息而至的身法。
姬无名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乌铭的那一戟为何会如此之重,因为那一戟从刺出的那一刻起,代表的就不再是一戟,那代表着天,代表着天道。
何为天道?天道代表着长生,代表着不老,为了这长生不老,无数修士朝着那漫漫仙道而努力着。
何为北海?那代表着轮回!北海之下有冥渊,大神盘古不惜一死,以永镇冥渊!
以天道之势行轮回之实,这就是乌铭悟性到的。
乌铭真的悟了,三年生死两茫茫,身体枯槁,精神涣散,三年的岁月,他的身体与灵魂始终徘徊于死亡的边缘。
乌铭在赌,用自己的生命赌了整整三年。
姬无名却不敢去赌,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令他牵挂的事情,他赌不起!
“你不会明白的。”想到这里,姬无名对中年男子说道:“你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从来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死亡,所以,你不会懂。”
“懂不懂,老夫现在也活得好好的。”中年男子笑了笑道,他从腰间摘下一枚玉牌,递到了乌铭的面前:“收下吧,来日有机会来仙界,可以到碧穹宫找我。”
玉牌上光洁如镜,上面更是没有任何的图案,但乌铭依然还是将玉牌接到了手中。
“这块玉牌的来历可不简单。”中年男子走后,姬无名对乌铭说道:“传说是当年妖族之皇帝俊寂灭前留下来的。”
“那总该有个名字吧?”乌铭苦笑道。
“名字倒是有,叫无痕。”姬无名笑了笑道:“正好你这老祖宗的名字谐音。”
“乌痕?”乌铭轻声道。
“是啊,这名字确实起的不怎么样。”姬无名哂笑道:“连乌痕自己都说,当年他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打算要他的,差点把他送人。”
“世间竟然有这样狠心的父母,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乌铭沉声道。
“要是你的孩子一出生身上就带羽毛,你会不会要?”姬无名苦笑道:“你当然会要,但你总不能奢望所有人都这么开明吧?说实话,当时他的父亲没把他当成妖怪掐死,已经是宅心仁厚了。”
“不说他了。”乌铭摇了摇头道:“我打算在山上呆两天再下山。”
“为什么?”姬无名一愣:“我可和你说,你那小侍女可没死,她足足等了你三年。”
“侍女?您给我找的?”乌铭迷茫道。
“你……,这个你都忘了?”姬无名彻底无语了,他无奈的指了指乌铭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还记得谁?”
“记得您和苏大人。”乌铭回答道。
“苏大人叫什么名字?”姬无名笑着说。
乌铭以前当然知道苏庭海的名字,问题是他现在连谢淑雅都忘了,又如何会记得一个人名?所以,当姬无名问起时,他无言以对。
“他叫苏庭海,是姜道衍手下青龙堂的提刑。”姬无名沉声道:“也是未来辅佐你的中坚力量。”
“卑职现在人小职轻,何来辅佐一说?”乌铭苦笑道。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姬无名沉声道:“我已经答应你那位老祖宗,将会给你所想要的一切,权势,金钱,女人,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的。”
“来人。”说到这里,姬无名扭头对身后的亲卫说道:“把衣服拿上来。”
很快就有人将一个托盘端了上来,檀木所制的托盘内盛放着一件叠放整齐的青色长袍。
长袍的颜色乌铭并不陌生,他曾经见过太多次孙令山身上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铜豹级巡按的官服就是这个颜色。
然而,当这件颜色令乌铭很熟悉的袍子被展开时,款式却与大周朝所有的官袍截然不同。
如果说普通的巡按官服给人一种威严之感的话,那么眼前这件袍子的款式就堪称豪华:镶有金边的袍子四角绣有日月星辰图案,而就在这日月星辰的中央,一头踏云麒麟栩栩如生。
与姬无名身上的金色麒麟不同,这是一头银色的踏云麒麟!
在洪荒的传说中,凤凰与麒麟同为圣兽,凤凰主杀伐,麒麟却代表着祥瑞——更重要的是,在大周朝,只有姬无名的官袍上绣有麒麟。
同是麒麟的图案也可以看出姬无名的决心。事实上,当乌铭穿上袍子的那一刻,等于已经告诉洪荒大陆的所有人,他将成为姬无名的接班人。
当然,姬无名的接班人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外,强敌环侍,在内,朝廷各方对巡查司一家独大的局面早已经不爽。如果今天他乌铭还是中州城的一名总巡检也就罢了,但从姬无名这么急着找接班人,乌铭已经预感到了某些事情即将发生。
乌铭最终还是穿上了这身衣服,而且他也真的在歧山上又呆了三天,而在三日间,姬无名也亲眼目睹了奇迹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