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惨淡,银光在芭蕉叶间晃荡着,窗外蛙鸣不绝。傍晚下了一场微雨,此时莲池水涨,单薄的荷叶浮在水面上,在月光下不厌其烦地打着转。荷叶上的水珠颠簸不堪,已晃到叶沿,底下水波轻轻一转,圆润的水珠滴溜溜地又滚回叶子中心去,来回往返。
左艳枫此时坐在榻上,一手撑着下巴,手肘支在窗台上,望着窗外莲池里的小动静,望得出了神。
突然屋檐上垂下一滴雨,啪的一声砸在窗台上,在她眼前碎开。她吓了一跳,立起身子,才猛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左艳枫这才真的是吓到了,全身汗毛刷地立起,还来不及反应,那人自暗处走出来,说:“是我。”
“朱隐徵?”左艳枫着实吓得不轻,脱口而出后方知冒犯了,连忙下了榻椅,说:“王爷这是……”
朱隐徵暗暗一笑,她刚才的表情分明是欣喜。他环顾四周,问:“你被成玉掳来?”左艳枫却“嗤”地笑了,说;“说掳来倒也不很贴切,我在街上被人撞晕了,是他救了我。只是救了我之后一直将我关在这里。对了,你怎么认识他?”
朱隐徵眸光暗转,却没有回答她,只说:“你倒是乐在其中嘛。”他这话分明另有所指,只是左艳枫却不知其中关系,也没仔细去揣摩,只是隐隐觉得他话没说尽。
她低着头,暗暗挑了挑修长的眉,说:“王爷非得这么试探我吗?”虽是质问,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稍不注意,以为她真是被人怀疑试探地委屈了。
朱隐徵却是一脸正色,也不答她,转而说:“外面什么情形你知道吗?”
左艳枫摇摇头,说:“那天我只看见封城,醒来就已在这里,外面怎么了?”
“叛军联合青城,向这里来了。”
他云淡风轻一句话,却听得她一阵眉头紧蹙。叛军?又要打仗了?那绣繁楼呢?怎么无端端要打仗了?待要问个仔细,一看眼前这人,绝不是好相与的,何况是打仗这种事,他又不是官府那些庸官,绝不会轻易透露于她。
朱隐徵目光在房中转了几圈,一转身坐在了榻上,优哉游哉地研究着手上护腕的雕纹。左艳枫突地又想起尹轩,他在绣繁楼中,没事吧?
一想起尹轩,她的思绪顿时清明起来,脑子里将这阵子发生的事过了一遍,渐渐理出了一条线。先是他,再是尹轩。尹轩这人一向就放诞不羁,她还奇怪,怎么这次突然收敛不少,行事也低调不少。一想清楚,她抬眸看着他:“王爷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下江南的吧?”
朱隐徵右边嘴角轻轻一挑,说:“女人不要太聪明的好。”
左艳枫脑子里顿时急速转了起来。难怪,难怪,当初她也曾想怎么一向征战沙场的三王爷突然到了脂粉味浓重的江南,看他一张万年不变的脸,想也不轻易近女色,说是寻花问柳更不可能。原来他早知道江南一带叛军正伺机而起,所以才到的这里。
“这么说起来,尹轩也知道?”她已经隐隐有些怒气了。
朱隐徵抬眼看着她,望着她拉长了眼角,微微点点头。
“那他住在绣繁楼……”“他住在那里不容易被人发现,也好办事。”朱隐徵算是替尹轩做了解释,只是左艳枫心里却狠狠憋住了一口气。好啊尹轩,什么游船巧逢,什么无处可去暂居绣繁楼,原来都是设计好的。
不必问也知道,尹轩住在绣繁楼是为了避开叛军的视线,只是一旦打起来,绣繁楼必定先遭殃!她心中怒气一腾,她略带怒气地望着朱隐徵,但还没开口说话,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姑娘,你房里什么声音?”是小春。朱隐徵询问地望着左艳枫,左艳枫只是噗地一声吹灭了蜡烛。
看见房内突然暗了下来,小春以为她懒得回答,按她两日观察下来,这位姑娘对她家主子万般不满,对她则是爱答不理。那个当主子的会对下人和声细语,她也已习惯了。因此,她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看着门外的人影渐渐远了,左艳枫在月光下坐了下来,说:“这里很多守卫的,王爷快走吧。”
“你不走?”朱隐徵逆着光,脸隐在光线里,看不真切。
左艳枫苦笑一声,说:“我又不像王爷来去自如。”她低下头,再抬眼时眼中尽是光芒,“所以想请王爷帮个忙,可否?”
“原来你早有办法自救。”朱隐徵轻轻摇摇头,不知是感叹还是无法苟同。
“王爷抬举我了,我哪儿那么神通广大?”左艳枫笑笑,说:“所以才要王爷帮个忙。”
“说。”
左艳枫皱眉想了想,说:“成玉有个怀孕的妻子,我想请王爷找个成玉不在这里的时候,将她引到这里来,她一到,我自可安全离开。”
朱隐徵问:“她与你相识?”左艳枫说:“倒也不算,不过,我自有妙计,只要王爷能保证成玉不来,我就能安全离开。”
朱隐徵一挑眉,不置可否。
夜漏二更,朱隐徵望了望窗外,说:“明天中午吧,你等着好消息。”
“好。”
话音未落,朱隐徵身形一闪,空气里顿时少了一个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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