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祺在冯氏那,也不用担心宋老爷和徐氏的惩罚了,安生睡了一个好觉,等到第二天袁嫂子派人来问说那个晚云姑娘吵着要见姑娘,宋祺才想起来自己还带回来一个人呢。
晚云被安排在了客房,宋祺一进屋子,简直没认出人来,晚云身量不高,身材瘦削,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衫,头上梳着简单的双丫髻,上面戴着纱堆的鹅黄色的迎春花,乖巧可爱,清秀可人,和昨天的小乞丐简直判若两人。晚云一见宋祺就扑了上来委屈极了:“姐姐说来看我也没来。”
宋祺不好意思的道歉:“我忘了呀,我才回家,提心吊胆的,生怕被我爹娘打板子,就没顾到你。”晚云很是好奇:“那你爹娘和我师傅差不多啊,他也喜欢打我,我一犯了错他就拿竹板敲我手心。”
宋祺道:“你难道是挨了打负气跑出来的?”晚云点点头,道:“我就不叫他知道我在哪里,叫他担心去。”宋祺道:“我看你这么小,你多大了?”
晚云眨着眼睛:“我十三岁了。”宋祺怀疑的看着她:“我看你最多十二岁。”晚云争辩:“我真的十三了,就是看着有点小。”宋祺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师叔在哪了吧?我派人去找他,你这样呆在我家倒是没什么,你师父师叔都找不到你该有多着急啊。”
晚云忙不迭的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现在不想去找我师叔了,原来要是不去找他我就要饿死了,可是姐姐你就收留我吧,要是师叔找到了我,师傅肯定会赶过来的,到时候又要打我了,姐姐求求你了,你就收留我吧,我吃饭吃的很少的。”
宋祺道:“我留你自然没问题,我家就我一个人,你在这儿我们还能作伴,可是你师父师叔会很担心,到时候翻天覆地的找你就不好了。这样吧,我先叫人请你的师叔来,叫他知道你现在在我家,过得很好,然后请他出面向你师傅说情,不要责罚你,到时候你想回家还是留在我家里都随你好不好。”
晚云想了想,道:“那过两天再去找师叔好不好?”宋祺看她一脸的不情愿也只得答应了,她暗暗感慨,和这个晚云一比,她的任性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徐氏原先对晚云还有些成见,一见是这么干净乖巧的小姑娘就喜欢上了,宋祺道:“娘,我想留她在家里住一阵子,再帮忙找她的师叔,你看好不好?”
徐氏想起婆婆的话,再看女儿什么事都要先问自己的意思,自己也确实管的太严了,心中一酸,语气就柔和了许多:“你既然喜欢她,那也好,留下和你作伴也成,不用问我的意思了。”徐氏这么一说,宋祺反倒担心徐氏是生自己的气了,所以不管她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晚云不愿意独自住在客房,非要在木犀苑和宋祺挤在一起,宋祺没法子,只得把床让一半给她,对着晚云,宋祺感觉自己像是多了一个妹妹,需要自己照顾,包容,从小就一直被家人宠着的她头一回有了一种照顾别人的成就感,这种感觉非常好。
晚云人小鬼大,嘴巴也甜,把冯氏哄得高高兴兴地,对她喜欢的不得了,知道她从小是孤儿,跟着师傅一起长大就更加怜惜,徐氏和宋老爷对此也没说什么,这姑娘也不是个有心计的,干干净净的姑娘,要是真留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宋祺渐渐从晚云嘴里知道了她的身世,她是一个孤儿,从记事起就跟在师傅身边了,据她形容,她的师傅是一个英俊潇洒,温文尔雅,武功盖世,人品无双的大侠客,在江湖上非常有名气,她是师傅唯一的弟子,师傅对她管教的很严厉。
小时候教她学武,她觉得累,不肯学,后来师叔求情才罢了,师傅又想叫她学习琴棋书画,女工刺绣,想她将来有个好归宿,可是她也不肯学,学什么都是浅尝辄止,师傅怒其不争,对她自然更严厉,虽说是孤儿,可从小被一群师叔师伯师姐师兄宠着长大,也是没吃过苦头的,这下子被师傅教训的这么惨,晚云一怒之下便离家出走了。
说到这儿,宋祺简直生出了此人是吾知音的想法,知己啊,她何曾不是这样,从小到大从未松懈过,晚云的心情她真是太了解了,因此对于晚云叛逆的举动也有了几分理解,不再催促她找师叔报平安了。
晚云无论吃喝都很挑剔,可见她从小到大真的没吃什么苦头,而且宋祺也深深体会了她那位师傅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当先生的辛苦。
早上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一定不会起床的,早饭吃什么要看心情,随意点,有时候是绿豆粥,有时候是桂花糕,还有一次死活要吃酱鸭腿,宋祺叫人到街上给她买了才罢。
梳洗好,吃了早饭,便快要到中午了,在花园里荡一会秋千,叫几个丫头陪着玩捉迷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便到冯氏屋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吃了饭。
下午宋祺是要看书写字的,她闲着无聊,宋祺便给她布置了作业,临大字,刚开始还挺认真,不一会再去看,要么是趴在纸上呼呼大睡,要么是在那儿专心致志的在纸上画一个垂头丧气的小人儿,然后在旁边标注上是师傅大坏蛋,再画一个耀武扬威的小人儿标注是晚云。宋祺被弄得哭笑不得,而且自认为自己再怎么调皮也绝对没有晚云这么有创意。
晚云在宋家住的开开心心,吃喝不愁,徐氏却担心了,谁家丢了这么一个闺女都要找翻天的,晚云在宋家躲着也不是办法,徐氏便叫宋祺去问晚云的师叔到底住在哪,也好去找,把晚云的消息告诉人家,免得人家着急。
晚云却死活不说,问急了便扑在床上哇哇大哭,宋祺也只好作罢。徐氏的担心也没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人上门询问了,宋老爷和赵知文不在家,是徐氏亲自接待的,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一个是中年人,留着胡须,气质沉稳,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和宋老爷差不多的年纪,一说话脸上便带着笑,十分和气,另一个看起来年轻些,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太爱说话,一身青袍,不离手的是一把长长的用布包着的兵器,徐氏估摸着是把长剑。
这些都是江湖人,徐氏虽没接触过,可从小还是听说了不少,他们问的又都是晚云的的亲人,因此徐氏也很客气,中年人自报家门,称是晚云的三师叔,名叫霜空,青衣男子是晚云的四师叔,叫青枫,霜空说话很客气:“上个月接到大师兄的来信,说晚云离家出走了,她也不会去别的地方,大约会来京城投奔我们几个师叔,所以托我们找到她好好照顾她,可这个丫头机灵的很,我们几次找到她的踪迹又被她跑掉了,之后就没了消息,后来听人说她曾和贵府的小姐在一起,所以冒昧上门询问。”
徐氏道:“她现在就在我家里,是我女儿认识她把她带回家来的,我们也知道她这样离家肯定有人再找她,只是除了她的名字外,别的消息一点不肯告诉我们,因此也没法子去通知你们。”
霜空笑道:“多谢夫人照顾她,这孩子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徐氏道:“这孩子很乖巧,和我女儿年纪差不多,两个人自从认识了就吃喝住在一起,关系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她。”
又吩咐绿蝶:“去姑娘那把晚云请过来,说是她的师叔来找她了。”
徐氏又招呼两位喝茶,不一会,绿蝶进来回话:“夫人,晚云姑娘一听说是她的师叔来了,不愿意过来,还说他们是坏人,请夫人把他们赶走。”
霜空无奈道:“这丫头还是这么调皮,夫人,能不能让我亲自去劝劝她。”徐氏道:“她住在我女儿的院子里,闺阁重地,男子不方便踏足,我去劝劝她吧。”
说着吩咐绿蝶:“好生招呼好二位。”徐氏一走,青枫便嗤笑一声,什么闺阁重地,他昨晚就已经来过了,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确认了他的小师侄女在这儿才上门来的,霜空自然听到了那声笑,警告道:“青枫,不要放肆,这不是在山上,宋家宋老爷有正四品的官职,是官家人,规矩自然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愿意收留晚云,接待我们,已经是很客气了。”
青枫虽不服气,可也住了嘴,不再吭声。两个人皆是有很高武学造诣的人,说话声音又轻,就算是绿蝶也没听见两个人的窃窃私语。